先生什麼都沒留下,不過是骨灰有奇效罷了,供奉牌位也隻是出於對逝者的尊敬的和答謝。

但就像是小孩子也會對經常陪伴自己的玩偶產生感情,“葉迎之”保護他這麼多次,他也自然會對這個意象感到親近信賴。

遲筵一邊一條條回複、編輯新年祝福一邊喝酒,不知不覺就喝了多半瓶。酒本身沒什麼度數,但是架不住遲筵酒量本就不好,今天晚上更不知道是撞了什麼邪,隻覺得意識昏昏沉沉,身體也不聽使喚。

他撐著桌子站起來,抬頭看一眼掛表,竟然已經十二點了。

遲筵揉了揉腦袋,關掉了電視,喧鬧褪去,房間瞬間陷入了寂靜之中。他扶著牆走到衛生間,簡單洗漱了一下,就把自己扔到了床上,昏睡過去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今天不管什麼東西來敲門自己都不會在意了。他要睡覺。

突如其來的困倦和昏沉令遲筵忘記了關客廳燈,亮白色的光芒從門框處映射進來,正好照亮了半張床。遲筵在被子中舒適地小小蹭動著,顯然睡得很是愜意。

“嗬。”

屋子中出現一聲極輕的歎息,但又很快隱去,即使有第二人在場也一定會將其當做錯覺。

隨即客廳中的燈閃了兩閃,徹底熄滅了。

這房子中的另一個住客這才不急不忙地走進臥室,施施然坐在床邊,伸手輕輕撫過熟睡中人的臉,又緩緩低下頭,舔吻著遲筵的側頰。

輕而緩慢,如同惡鬼享用供奉於己的血肉盛宴。

“他”顯然並不想讓對方就這麼愜意地睡著,慢慢地如往常般躺在主人的旁邊,拉過被子將自己也裹了進去。

突如其來的涼意激得遲筵打了個哆嗦,他小聲抱怨似的呢喃了一聲,眉微微蹙起,便不動了。

那東西笑了,伸手撫平他微微隆起的眉峰,又印上一個吻。

他把他抱在懷裏,從眉頭開始緩慢地吻他,漸漸不滿足,愈發地欲壑難平,即使這樣將人牢牢鎖在懷中亦不能滿足,猶如有一團黑色的幽焰壓在心底,壓在靈魂深處,漸漸綿延而出,灼燒全身。

臥室內的壁掛空調突然“嗒”的一聲打開,自行運轉起來。

那東西徹底掀開了遲筵裹在身上的被子,趴伏在活人溫暖的身體之上,無度索求著……

遲筵第二天醒來覺得特別累,好像做了一晚上的夢,但又想不起到底夢了什麼;身體上也有淡淡的酸痛感,就像在健身房運動半天過後一樣。按說隻有床不適合睡不好的時候才會這樣,可是這床他睡了很久了,明明就很合適。他隻有把這些全部歸咎於宿醉,可他偏還沒有一般人宿醉的頭痛感,那點紅酒也不至於讓人宿醉吧?

打電話的時候無意和徐江說起這事,徐江一本正經嚴肅認真地告訴他:“科學上來講,你這叫做疼痛轉移。”

遲筵快氣死了,他就不該和一個搞社會學研究的探討生物學問題。

但被徐江這麼一打岔,他也就沒把這當回事。

遲筵發現不對的時候已經是月末。

問題出在電費單上——供暖開始之後他家裏從沒用過這麼多的電,雖然今冬供暖不太好,屋子中有些涼,但晚上蓋著被子睡覺也不至於到要開空調的地步。但是這月的電使用量和供暖開始前他天天開空調的時候差不多了。

但是這時候遲筵還隻是心中存疑,即使一直被鬼怪糾纏也暫且沒有向怪力亂神的方向想去。直到晚上寫完澡後穿著睡衣對著鏡子刮胡子,睡衣扣子沒係好,在他低頭的時候散開了,從大開的衣領處可以清晰地看到胸膛靠近乳/首處有一片淤血似的紅痕,以及,三根像是手指留下的青色痕跡。

仿佛人歡/愛時情難自抑不可自禁而留下的吻痕和指印。

第11章 同住人

遲筵半點沒有想歪。他想到的是記憶中非常清晰的,他十歲那年被“人”推下樓,監控沒有發現他身邊有任何人,外婆卻看見他背後小小的青紫色手掌印,大為憂懼之下開始帶他去各處求神拜佛請高人指點保命之法。

可是,可是他佩戴葉三公子的骨灰之後明明很有效,那個小瓷瓶就墜在他胸口,上次在徐江學校那個東西分明對此很是忌憚,什麼東西敢直接就在葉迎之的骨灰旁邊動手?

再聯係到這一個月來自己都睡得格外香甜,毫無知覺,醒來卻覺得身體疲累,遲筵再也坐不住了,一晚上也沒睡實,刻意留出一絲意識感應著身邊的動靜,卻不過是風聲鶴唳,並沒有什麼真的異狀。

最後實在撐不住睡了過去,第二天醒來看看左右,自己確實老老實實睡在被子裏麵,睡著了翻個身也是常有的事,一些動作位置變動當然不值得大驚小怪。

這天正好是周末,遲筵洗了把臉,感到略微清醒一些,沒敢耽擱就直接驅車向西青山駛去。

到了道觀卻沒找到張道長和他的小徒弟,問了道觀其他眼熟的人說是兩人回老家那邊去了,以後十有*也不會回來。

遲筵心中就是一慌,蘇民市附近的道觀寺廟他大多都拜訪過,遇見的坑蒙拐騙的多,有真本事的少,有真本事並且有能力能幫解決他的問題的,更是隻有張道長一個。而且張道長很有講究,雖然也用手機等現代通訊工具,卻不肯留聯係方式。按他的說法是留了聯係方式就是有了聯係,他們這種人不應該和俗世中的人產生太多聯係,等到緣分盡了,該斷自然就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