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股腦地縮回遲筵體內。

遲筵一下子捂著頭呻/吟出聲,似真似假的影像走馬燈般在腦海中紛繁變幻。

他首先找回的是自己過往的記憶——父母驟然離世,喪禮上,他懵懵懂懂地看著雙親的遺像,不停地哭著。

有許許多多臉色蒼白麵目平板的“人”來拉他,他不知道那些“人”是誰,隻覺得他們都很可怕,他不要和他們走,而一勁兒地向外婆懷裏縮……老人隻以為他是傷心過度,溫柔而悲傷地抱著他。

他被從商場樓梯上推下去,外婆看到那個掌印後憂懼的神色;老人親手為他係上的靈玉;以及那各個地方,山野寶地,道觀寺廟裏迷蒙的煙霧,他跪拜過的一個個麵無表情的泥胎神像……

卻是滿天神佛,無一能救。

後來有一個道人對他說,我這裏有個法子,你要不要試一試。

行駛在夜色中的客車,環繞周身的鬼魅……他看到自己珍而重之地捧起掛在胸`前的小瓷瓶……

——他親自將他接回了家。

他看見自己將一塊黑色牌位恭恭敬敬地擺上供桌;他看見自己舉著一杯酒,對那牌位道:“……葉三公子,來年還請多關照。”

葉三公子……那究竟是誰?

遲筵的意識依然不清醒,心中的疑點卻越來越多越擴越大,甚至讓他不暇△

遲筵張開手,勉力笑了笑:“是我外婆送我的那塊玉,我想給你。”

葉迎之笑道:“好啊,你給我戴上?”說著坐到了遲筵身邊。

遲筵點點頭,摸索著把玉掛在葉迎之頸間——和他猜的一樣,這玉對三公子根本沒用。葉迎之日日就睡在他的床上,靈玉就放在床頭櫃裏,若是有用,早就起作用了。

葉迎之摸了摸玉,看向遲筵:“我還是摘下來收起來吧,我怕我不小心把它弄壞了,你又要心疼,畢竟是外婆留給你的東西。”

遲筵點點頭,看著葉迎之熟門熟路地摘下玉佩,收進床頭櫃裏。

他剛才找借口說餓了,真對上一桌飯菜卻又失了胃口,吃進嘴裏也覺得味同嚼蠟,唯一欣慰的就是過往的一切都是假的,隻有吃食上沒有作假。排骨是他昨天親自去買的,一塊塊都是他自己挑的,今天和其他菜燴在一起,味道還不錯。

難為葉三公子還真的天天做飯給他吃。隨著這個念頭一同浮上的還有一股酸澀之意,但很快就被那揮之不去的恐懼壓下去了。

吃過飯遲筵心不在焉地洗了碗,擦幹淨,站在廚房裏發呆;坐回客廳裏不停地換著電視頻道,看著時間一點點流逝,心裏越發地焦灼不安,五髒六腑都緊張得縮成了一團。

今天又是周五,按照往常,他是不會拒絕葉迎之求歡的。

他不敢讓葉迎之看出端倪,此時也就更不敢拒絕。

葉迎之坐在旁邊拿著遲筵給他買的手機看新聞,偶爾抬起頭來看遲筵一眼,見他窩在沙發另一角,耷拉著頭,有一下沒一下地不停換著台,好像滿懷心事,委屈又可憐。

葉迎之忍不住坐起來過去把他抱進懷裏:“今天到底是怎麼了?不想看的話我們回去休息吧。”

遲筵抿了下唇,沒說話,任由葉迎之抱他起來,按關掉電視。

屋子裏一下子沒了聲音。

葉迎之撫摸著他的背脊,湊在他耳邊說:“緊張?身子僵成了這樣?”

他笑著把人抱回屋裏放到床上:“都多少回了,怎麼現在開始緊張了?”

遲筵感受到背脊觸碰到柔軟的床鋪,眼皮不受控製地跳動著,理智繃成了一條線,身體卻習慣性地做著微小的回應——那是他熟悉的動作、熟悉的懷抱和碰觸,卻再沒有偽裝出來的呼吸、心跳和溫度。

他清清楚楚地不可逃避地一麵認識到那個正壓著他向他求/歡的那個東西並不是人;一麵無可逃避地不可抗拒地承受著一切,甚至從中得到本能的歡愉和筷感——葉迎之太了解他了,他的一切都盡在對方掌控之中。

他死死閉著眼睛,偏過頭不去看上方的“人”,脖頸向上揚起,眼角禁不住地沁出淚珠——已經說不出是因為恐懼還是別的什麼。

葉迎之俯下`身,輕輕吻掉他眼角的液體。

吐息冰涼。

遲筵控製不住地打了個寒顫。為了掩飾般,自暴自棄地主動伸出雙臂擁上和他緊密相連的“人”……

半夜遲筵又睜開了眼,他的眼眸平靜而清醒,沒有絲毫睡意。他小心翼翼地偷偷看了一眼躺在身旁貌似睡得深沉的葉迎之,用被子把自己縮緊了一些。

他不知道對方到底用不用睡覺,不知道對方擺出這副姿態是不是隻是為了騙自己。

他突然搞不懂葉迎之的心思,這樣費盡心思偽裝成人演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