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桌子上,用手在遲筵臉前晃了晃:“阿筵,怎麼了?”
“有、有……”一個“鬼”字壓在舌間,卻嚇得硬是吐不出來。
遲筵伸手抓住了葉迎之的胳膊:“……我醒來後看到消息說又有人死了,然後我就又看到了……沒有胳膊、看不見腳……”他仰起頭看著葉迎之,一雙眼睛裏盈滿了恐惑。
葉迎之拉著他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無聲地安撫性地拍著他的肩頭,等到過了一會兒遲筵稍稍鎮定下來才打開紙袋拿出裏麵的餐盒。有海鮮粥、蒸蝦餃、蒸排骨、蒸鳳爪、流沙包和核桃包,都是最大眾的茶點,此刻卻顯得格外誘人,是他特意從附近一家人氣很旺的廣式酒樓買的。
葉迎之挨個兒把餐盒打開,香氣和熱氣一下子就溢了出來,遲筵也情不自禁地感覺到了餓,視線轉向桌上的食物。
食物讓人本能地感到安全。
葉迎之拿出筷子塞到他手裏:“快吃吧,先吃完再說。你中午就沒吃什麼東西,我猜你醒來會餓。”
“……謝謝。”遲筵小聲道謝,開始慢慢吃起來,隨著蝦餃入腹,一股屬於人世間的暖意也漸漸流向四肢百骸,溫暖了他被嚇到僵化發麻的肢體。
葉迎之進浴室去洗澡,不多時披著浴袍出來,走到遲筵床前把他枕頭被子全部抱下來放到自己床上。
遲筵正在喝粥,見狀睜大了眼睛,努力咽下嘴裏的粥喊道:“葉迎之……?”
葉迎之頭發還帶著濕意,他坐到遲筵旁邊:“別著急,你慢慢吃。今天晚上還和我一起睡吧。”
他的語氣很平淡,好似在說無關緊要的事,也沒提前因後果,遲筵卻知道一定是因為看到自己方才那飽受驚嚇的樣子對方才會主動提出這樣的提議。
他點了點頭,又說了聲:“謝謝。”這已經是他第四次向葉迎之道謝了,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雖然最近不知撞了什麼邪總看見那些東西,但是能遇見這樣好的室友的確是自己的運氣。
葉迎之彎起眼睛笑笑:“不用謝了啊,都是我應該做的。”
好人都是這樣,明明不關自己的事也說“都是我應該做的”。遲筵一麵心裏如此想著,一麵跟著葉迎之爬上他的床。
第二天一切無事,遲筵照舊去向導師彙報工作,被導師告知他這周末就要出國接連參加幾個學術會議,大概要一個月才能回來,讓他自己好好努力,有事郵件聯係。
從導師辦公室出來後遲筵接到父親的電話,電話的內容打破了他一天的好心情。
遲鍾遠先問了問他最近在學校的學習生活情況,而後在電話另一端道:“兒子,你杜林表叔打電話過來,說你這麼長時間也不過去看他們,叫你周末過去吃飯。你老不露麵也不對著呢,有時間這周末過去一趟。”
“……”遲筵愣在那裏,遲疑了一會兒才道,“爸,不行,不是我不過去,我導師正讓我跟著他做一個項目,現在剛開始做,全組的人都在加班,周末也不歇。我去表叔那裏路程就要一個多小時,就算吃頓飯也得半天時間,這時候請假不合適,我給表叔打個電話吧,等閑了就去看他們……”
他在撒謊,他導師這個周末就出國開會,連續放他一個月的羊,哪裏有什麼項目什麼加班。但是他也隻能這麼搪塞過去。
老一輩的思想裏總是學業為重,聽他這麼說遲鍾遠果然不再讓他去,隻是囑咐道:“行,那你記得給你表叔打個電話,人家還惦記著你呢。忙完了沒事就給你表叔表嬸姨奶奶他們買點東西去看看他們……”
遲筵“嗯嗯”地連著答應半天才掛了電話。
父親提到的這位杜林表叔是他姨奶奶的兒子。
姨奶奶是他奶奶的親妹妹,據父親說他小的時候還經常和表叔在一起玩,關係都很好,直到他上高中的時候因為姨奶奶丈夫工作調動的原因他們一家才搬來a市。但即使這樣兩家也沒斷了來往,逢年過節經常互相電話問候,表叔杜林回h市時也會去他家拜訪,遲筵小時候還見過這位表叔。
後來遲筵考上了a大,父母都很高興,高三那年暑假就帶著他提前來附近玩玩,順便去表叔家拜訪。那時候姨奶奶的丈夫已經去世了,表叔是獨生子,家裏就隻有姨奶奶、表叔、表嬸和他們剛上高一的兒子,一家四口住在一棟三層小別墅裏。
他們這房子比較早,還是二十多年前姨奶奶的丈夫托了些關係連分帶買地買下的,建築構造空間設計都還比較老式,從很多地方都能看出來房子已經上了年頭,好處是房與房之間的距離都很大,不像現在的別墅區裏一棟棟房子擠在一起,因此也顯得很安靜,有些遺世獨立的味道。
見他們來了之後表叔和姨奶奶都很高興,熱情招待了他們。結果晚上吃飯的時候遲鍾遠接到電話說工作出了點問題,必須讓他馬上回去處理。遲鍾遠本來是打算和妻子一起帶兒子在附近玩一玩正好等到開學了再送他去報道的,沒想到這下計劃全打亂了。
表叔杜林當即就表示說表哥你工作有事就帶嫂子先回去,可以讓小筵住我這裏,反正空房間很多,也正好讓小筵給他表弟補補功課。等到開學我送他過去就是,小筵也是大男孩子了,自己也能照顧自己,也省的你們再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