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之的手不放,感受著那手指手掌都如冰一般,微微顫動著。他把葉迎之的右手捂在自己肚子上,想把熱氣傳過去,直到後來實在撐不住躺在葉迎之身邊睡著了。
福伯因為那次事沒給他好臉色,他一麵覺得委屈得不行,一麵又覺得自己罪有應得,因為擔心葉迎之,睡著了還悄悄流著眼淚,第二天醒來後兩隻眼睛全腫了。他將醒未醒的時候感覺到葉迎之輕輕摟著他,似乎是在和福伯說話:“你別嚇著阿筵,阿筵還小,是我就願意這麼慣著他。”
他聽見福伯有些無奈的聲音:“可是三爺,遲少畢竟是別人家孩子,您也不能慣他一輩子。”
葉迎之頓了一下,而後雲淡風輕道:“管他是誰家孩子,我就慣他一輩子。”
那雙手還是沒什麼溫度,卻比主人昨夜發病的時候好多了,不再是那種死人一樣的冰冷。遲筵一邊裝睡,一邊悄悄把臉埋在一隻手的掌心,隻覺得心裏又甜又美。仔細想想葉迎之不過大他五歲,卻的確一直像一個寵溺無度的兄長一樣慣著他,寵著他。
但從那以後他就不敢再提要葉迎之抱他出去玩的要求,有時候葉迎之主動要抱著他出去,他也會找各種理由拒絕。後來他逐漸長大,就更不會孩子氣地讓葉迎之在外麵抱著他,隻是在別苑裏麵兩人依然一如既往的親密。
所以今日重逢的時候葉迎之那樣親密地挨著他,遲筵雖然會因為覺得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而感到羞赧和不合時宜,卻也不會為對方的舉動感到奇怪——可能在迎之哥哥心裏,自己始終還是一個長不大的小孩子吧。他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已經成人了,不會用看待一個年紀相仿的年輕男子的眼光來看待自己,更不會對自己產生同樣的……情愛和欲/望。
那人也不會想到,從十四五歲青春萌動的年紀開始,自己就已經是用對待戀慕的人、而不是對待兄長的心情去愛著他。
正在他愣愣地走神的時候,一個穿著黑衣的男人向他走來,微微欠身行了個禮:“遲少,請跟我來,家主在車上等您。”
遲筵順著他示意的方向向外看去,隻見門外拐角處泊著一輛黑色的車,車的後車窗向下開著半扇,憑借著車內暖黃色的車燈,可以依稀看見靠坐在後座上的男人的剪影。
遲筵的喉嚨動了動,看向許瑞,許瑞向他擺擺手,示意他去吧。
“哥哥想阿筵了,今天晚上跟哥哥回去,讓哥哥好好疼疼你。”不由自主的,這句話再次回響在遲筵腦海裏,連同男人低沉清冷的聲音,似平淡又似曖昧的語氣。
完了。遲筵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睛,伸手捂住額頭。明明近在咫尺,他卻……更想他了。
遲筵跟著那個男人向汽車的方向走去,感覺到手心已經不自覺地沁出了汗。
那個男人拉開後車門,請遲筵坐進去後再關上。
葉迎之坐在座位另一端,聽見響動轉頭看向他,伸出手握住他放在一邊的手:“阿筵冷不冷?”
他的手修長、有力而冰冷,是遲筵熟悉的感覺。
遲筵慢慢向男人靠近,小心翼翼地有些忐忑地看向男人,車內的燈光讓男人沉黑色的眼睛看起來格外溫柔。
發動機啟動,汽車平緩地開出,遲筵悄悄錯開一點視線,小聲道:“迎之哥哥……”
他感受到葉迎之在看他,更不敢與對方對視,捏著座椅上的皮毛墊子:“阿筵也想你。”他意識不到自己聲音裏流露出的依賴和委屈。
“乖。”葉迎之偏了偏身子,伸手摟住身邊的人,讓遲筵正好能靠在他肩頭,“小寶貝,哥哥帶你回家了。”
第107章 暖暖
許家給從各地趕來參加酬天祭的天師術士們都準備了住處, 葉迎之卻帶著遲筵直接回到了葉家。不是他當年養病所在的那處別苑, 而是葉家主宅。葉家和許家離得不算特別近,但也不遠,都在同一片區域內,開車行駛約半個小時就到了。因為過去葉迎之不住在這兒,遲筵印象中以前自己很少來這裏,偶爾過來幾次也是同遲家人一起參加一些活動。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汽車一路開了進去,隻能模糊地透過車窗看見外麵建築黑色的輪廓和掛在屋簷下的橘色燈籠,整個葉家大宅都籠罩在寂靜之中。
“怎麼看不到人……”遲筵望著窗外忍不住喃喃道。
“我那兩位兄長去世之後他們的親眷也就搬離了主宅, 其他的旁支也都不住在這裏,所以很多屋子就空了下來。”葉迎之解釋道。
汽車駛進內院, 在一幢二層小樓前停了下來。葉迎之帶著遲筵一同下了車, 打開門走進去。
“所以現在迎之哥哥一個人住?”
“嗯。”葉迎之一邊脫外衣一邊應道,“我怕吵,所以一個人住這裏, 管家傭人醫生都住在外院。”
遲筵想起葉迎之的病,的確是喜靜怕吵, 不能動怒,不能過喜, 不能有明顯情緒波動;也不能勞累, 不能做太耗費體力的事情。所以當年為了養病他才會住到別苑。
葉迎之已經脫下外套,轉過身領著遲筵向樓上走去,推開一間屋門, 站在門口手搭在遲筵腰上,低頭看著他道:“阿筵今天住這件屋子,你先自己收拾一下,然後到哥哥那裏去,我房間在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