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琮冷笑一聲道:“隻怕明早人已經跑了,又找誰問去?!”
那仆從一驚,呆了一下,隨即躬身說道:“公子說笑話了,這小小火災,並無大損,犯不上畏罪逃跑,更何況又能跑到哪裏去呢?”
公子琮輕聲笑道:“天黑了便沒了瘴氣,正好趕路,不是嗎?”
那仆從幹笑道:“公子說笑了……”
從火場回到樓上,公子琮把門一關,對童率深施一禮,神情肅穆。
童率嚇了一跳,忙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公子琮沉聲道:“他們今夜換班,現在的這批人今夜就要出穀,替換成另一批人,我想請你跟著他們,探查出穀路線。”
黎啟臣皺眉道:“跟他們出去倒是不難,隻是道路複雜,隻在黑夜中走過一次,再回來卻未必能找到正路。”
公子琮從懷中掏出一物,像是巾帕一類,折疊成一寸見方,看上去又輕又軟。接著他以雙手各拈一角,輕輕抖開,卻是一塊足有二尺見方的帛,薄如蟬翼,上麵用細細的墨跡繪著一幅地圖。
公子琮指著地圖道:“接你們入穀的馬車上,我安了記錄裏程的機括,這地圖便是根據機栝的記錄繪製的,已有七八分準確,你拿著它再走上一遍,便萬無一失了。”
童率並不去接那帛,而是兩手手指交叉,放在腦後,懶洋洋地道:“你怎知我會答應你?我為什麼一定要聽你的?”
公子琮又是一躬身:“我苦心經營多年,就是為了今日,請你一定要答應我!”
黎啟臣拉起過童率的手臂,把他的手放在自己兩手中間,輕輕拍了拍,道:“你還是跑一趟吧,為了公子,也為了我們。”
童率輕歎一聲,點點頭,接過那片帛,收在胸口衣襟裏。
公子琮又道:“出得穀去,不必立刻返回,可以跟著他們,看看他們到底去了哪裏。”
童率笑道:“你這是得寸進尺了。”
黎啟臣問:“公子看他們像什麼人?”
公子琮反問:“你看呢?”
黎啟臣一笑:“像兵。”
公子琮道:“果然所見略同,他們指掌內側都有繭,應為長期持戈持弓所致。”
黎啟臣問:“是哪裏的兵?”
公子琮搖頭:“全無頭緒……”又轉頭對童率道,“你黎大哥的腿傷,還要醫治一段時間,你待在這裏也是氣悶,不如出去散散。順便若能探查此事,我自是感激不盡,若不願意,也由得你,隨時回來便是。不過你這一回來,他們便知道你識得路了,恐怕生變,所以還是夏至次日回來會合為妥。”
童率聽他處處想得周全,倒沒了主意,看向黎啟臣。
黎啟臣點點頭,道:“你去吧,這裏盡管放心。”
公子琮拿過童率的佩劍,雙手遞過去,道:“物歸原主,本想給你換柄更好的,誰知道我這裏藏著的幾柄,竟都不如你這柄。”
童率接過劍,得意一笑:“那當然,這是穆玄石穆大師的手筆,自然不是凡品,我費了好大勁才淘換來的呢!”
次日清晨。
黎啟臣因昨夜一番折騰,略受了寒,腿疼難眠,直到天亮才入睡,因此起得晚了。待裝束停當出得房門,見晏薇早已起來,斜倚在窗口,束著發,戴著高冠,穿著一身男子的衣服,玄色的底子上織著嬌黃色菱紋水波,難得的是竟然很是合身。三人出來得匆忙,並未帶什麼替換的衣服,因此也都是借公子琮的衣服來替換,隻是想不到,公子琮這裏竟還有適合晏薇穿的衣服。
晏薇見黎啟臣盯著自己的衣服看,笑道:“這是他……公子琮少年時的衣服,聽說是薑國的織繡,沒想到十幾年了,依然像新的一樣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