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啟臣點點頭:“這應該是公子的份例賞賜,其他公子也都有的……”
晏薇盯著那浸著竹簽的水盂看,過了片刻,見那水已經滾沸,雙掌一擊,說了聲:“好了!”
隻見晏薇在第一個陶鑒中淨了手,開始飛快地解下公子琮身上的布條,把散落的布條丟在第一個陶鑒中,取下的銅片和玉片丟在第二個陶鑒中,那銅片和玉片一入水,藥糊便溶入水中,水頃刻便變成青黑之色,嗅之已經全無藥氣,反而隱隱散著腥氣。
再看公子琮身上,敷過藥的地方,都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泡,有的是很完整的一大顆,瑩潤剔透,像是寶石,有的則是幾小顆連成一片。水泡中的液體,都呈淡淡的黃色,清澈透明。
晏薇取下所有的銅片玉片之後,用一雙竹箸從沸水中夾起一支竹簽,倏地刺向一個水泡的側麵,公子琮身子一抖,顯然甚為疼痛,但他並未呻吟出聲。
晏薇左手取過一小塊麻布,按壓在水泡上,擠出裏麵的汁液,隨即把麻布丟在第三個陶鑒中,反手用另一支竹簽挑起一點化玉膏,塗在水泡上。
待所有的穴位都處理完,晏薇已經額頭見汗,隻見她另取過麻布條來,把有水泡的部位都密密縛上,這一次果然是經過了計劃,盡量用最短的布條縛住所有的穴位,看上去比昨日清爽得多。
晏薇長出了一口氣,抹了一把額上的汗,在第四個陶鑒中淨了淨手,指著第一個陶鑒說:“這些布條,煮過晾幹之後還能再用。”說完又用竹箸攪動著第二個陶鑒裏麵的水,說道:“這水是有毒的,應該遠遠傾倒,不要讓人畜沾到,最好能深埋。這個陶鑒最大,記清楚它的樣子,不要弄混了。”
隻見她一邊說,一邊夾起一片玉片,在水裏抖動幾下,清滌掉上麵的藥物,丟到第四個陶鑒中,又指著第四個陶鑒說:“這些銅片玉片也是一樣,要煮過之後才能再用。”
黎啟臣看晏薇已是十分疲倦,說話也有些氣短,便接過竹箸,學著她的樣子,一片片夾起銅片玉片洗滌。隻見那些銅片的凹處已經沁出綠色的銅鏽,玉片上沿著天然形成的紋理,也沁入了一點點深色。
晏薇指著第三個陶鑒:“這個……我不確定是不是有毒,最好也傾倒深埋,那些麻布也就不能重複使用了。”
公子琮已經自己穿好了衣服,顯得一身輕鬆,笑道:“不妨的,所有這些需用之物,我都備辦了三倍,足夠使用的了,就是這些布條,也可丟掉,不必洗滌,一點麻布,沒什麼可惜的……”
晏薇輕輕一歎:“你錦衣玉食慣了,又哪裏知道珍惜物力呢……這樣是不對的……”
公子琮一呆,目不轉睛地盯著晏薇。
晏薇疑惑地睜大眼睛,望著公子琮問道:“我說錯了嗎?”
公子琮搖了搖頭:“沒有……隻是很久很久沒有聽到有人對我這樣說話了,你這樣不對,你應該怎樣做,你不能做什麼……”
第一個九天過去了,一切順利。
第一天敷藥,第二天挑破水泡,第三天休整一天,第四天再在另一批穴道上敷藥,如此往複,第七天又換一批穴道,三三進九,是一個循環。到得明天,又要回過頭,在第一次敷藥的穴位上再敷藥。每次敷上藥的頭兩個時辰,公子琮會感覺麻癢難當,卻並未出現晏薇一直擔心的凶險,每個人也都鬆了一口氣。
“你現在感覺如何?”晏薇問公子琮。
“沒什麼感覺,我這寒證,平常不發作的時候並沒有什麼感覺……嗯,手心似乎比以前暖了,好像也不像以前耐熱。”公子琮答道。他今日隻穿了一身雪白的素羅單衣,滾著梅紅的邊,沒有束冠,而是戴著梅紅色的幘,顯得一身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