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身材雖不魁梧,但很結實,一身黑紅的肌膚上滲著點點汗水。隨著他手臂的揮動,那一頭披散的長發旗幟一樣上下飄動……
三人循著聲音走過去。
隻見一個赤膊的少年,手持一柄大錘,不停地鍛打一塊燒紅的生鐵。
那少年身材雖不魁梧,但很結實,一身黑紅的肌膚上滲著點點汗水。隨著他手臂的揮動,那一頭披散的長發旗幟一樣上下飄動,看上去並不似那匠人口中的“瘋子”,反倒別有一種動人的美感。
黎啟臣問道:“他這是在做什麼?”
杜榮道:“小冶。”
“小冶?”黎啟臣更是困惑。
杜榮解釋道:“就是把生鐵反複鍛打,去蕪存菁,使其剛柔相濟,方能鑄造出無上好劍。”
黎啟臣問道:“生鐵脆硬而易鏽,剛而易折,也能鑄劍嗎?”
杜榮點點頭:“生鐵經過反複冶煉炒製,便成為‘钜’,‘钜’經過反複鍛打,進一步去除雜質,增加韌性,便可化剛為柔,成為上好的神兵利器。”
黎啟臣十分好奇:“哦?這種鐵劍比青銅劍如何?”
杜榮:“比青銅劍難於鑄造,但一旦鑄成,則鋒利無比,既堅又銳,且柔韌異常,遠勝於青銅劍。”
黎啟臣大感興趣,問道:“此種鐵劍可有實物?能否借我一觀?”
杜榮對那少年道:“穆別,你那柄劍拿出來讓我們看一下可好?”
那少年白眼一翻,也不搭話,也不知是聽到了還是沒聽到。他五官很是端正,濃眉大眼,嘴唇微厚,隻是左頰有一道長長傷疤,顯得有些猙獰。
杜榮又說道:“穆別,跟你說話呢。”語氣已有三分不耐煩。
那少年徑自用鐵鉗夾了那塊鐵,浸入旁邊的一口大缸中。
隻聽嗞的一聲,一股白氣騰起,三人立刻聞到一股刺鼻的膻臊之氣,晏薇忙用袖子掩住鼻子,退後兩步,驚問道:“這是什麼啊?!”
杜榮也麵露嫌惡之色:“馬溺。”
晏薇奇道:“你剛才不是說那湖水最適宜鑄劍嗎?他怎麼用這個?”
杜榮苦笑搖頭:“所以他們說他是個……”下麵那“瘋子”兩個字,他沒有出口,但四人皆知他要說的是什麼。
那少年冷哼一聲,提起那塊生鐵一甩,溺汁四濺。黎啟臣忙扯過晏薇避開,饒是他涵養好,此時也皺起了眉頭。
杜榮也覺得很是失禮,一麵行禮賠罪,一麵說道:“他最近心情不好,不要和他一般見識。我們去那邊劍廬,還有很多名劍可以鑒賞。”說著轉身引導兩人折向北行。
黎啟臣一邊走一邊問道:“這裏一向是作為冶煉鑄造之地嗎?”
杜榮點頭道:“是啊,這裏銅、錫、柴、炭,一樣不缺,水和造爐用的黏土也是上好的,正適宜鼓鑄。況且按照巫覡的說法,這裏要有四時不滅之火,豈不正是天意要在此鑄劍?隻可惜這裏沒有鐵礦……咱們楊國鐵礦雖多,但品級不高,鑄造些尋常農具器物尚可,但不適宜鑄劍,若能攻下薑國便不愁了……”
轉過一道山梁,卻見遠處有個山穀,霧氣繚繞,隱約能看到有很多土坯房,人影幢幢。
晏薇不禁問道:“那裏是什麼地方?那些是什麼人?”
杜榮臉色一變,說道:“那裏是奴隸們居住的地方,你千萬不要靠近那邊,最近這裏不太平,萬一出點什麼事,可就後悔莫及了。”
晏薇很想刨根問底,但想到剛才看到的那些衣不蔽體的奴隸,臉一紅,便不作聲了。
到了悅安君的劍廬,卻見童率已經在那裏了,正喜滋滋地拿著兩柄劍比畫,看到黎啟臣,便興奮地叫道:“大哥!快來挑一把劍!你先挑,挑剩下的我再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