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寧回頭一看,隻見柳氏此刻已經倒在柱子旁,頭上有血溢出來。
“夢兒,快去尋郎中啊。”玉寧飛奔到柳氏身側,想要伸手扶起她,卻見她額頭上的鮮血不停往外湧,怕自己這一扶倒是傷到她。
夢兒應聲往外跑,心中卻暗道等自己叫回郎中,怕是柳氏早就歸天了。
“你這是要做什麼,侯爺縱然得知,大不了是流放,亦不會要你性命,這是何苦?”玉寧用手帕蓋在柳氏的額頭上,轉瞬間鮮血便將帕子染了個一片鮮紅。
柳氏的眼睛已經睜不太開,望見的隻有一片黑暗,聽見成玉寧的話,她用最後的力氣說了一句:“我不是你,活不成。”
隨即,柳氏的腦袋歪向一側,再沒了聲音。
“柳氏……”玉寧伸出手指去探她的鼻息,那呼吸之間的溫熱卻在逐漸消逝,化為虛無。
玉寧一驚,跌坐在地上,目光渙散。這前一秒還求自己饒恕的人,下一刻就死在這兒了?
“夢兒……夢兒……”她大聲呼喊著夢兒的名字,企圖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讓她慌亂的心安穩下來,可半天不見人影,才想起夢兒去請郎中了。
管家問詢匆忙趕來,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人一到場才驚覺柳氏倒在血泊之中。
“夫人,您沒事兒吧?”那柳氏早晚是一死,如今先走了倒也沒什麼稀奇,活著的人才是他要問候的。
玉寧回過神來,從地上爬起來,輕聲道:“我沒事,派人去城裏買副好些的棺材,葬了吧。再飛鴿傳書給侯爺,說是柳氏已矣,大病而去。真相等他回來再說吧。”吩咐完這些,玉寧覺得力氣似乎被人抽離,人都變得軟綿綿的,若是方才她許諾幫柳氏一把,是不是她就不會去尋死?她才是那個慫恿柳氏自殺的真凶嗎?然而世上並無後悔藥可吃,這因果也無從更改。
她無比落寞,顧姑娘為了自己此刻許是身處險境,而這柳氏又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撞柱而亡,自己難道不是個罪孽嗎?
玉寧走回屋子,這地方擱置了幾個月都沒人踏足,除了塵土以外,再沒什麼變動。這塵土也讓玉寧知曉,她走後的時日,侯爺並不曾來過。
然而,事情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成玉寧以為柳氏的亡故一事會成為她在秦侯府厄運的終結,現實卻往往事與願違。
三日後,本應是柳氏下葬之日。但因其生前地位不高,又做出了那等背叛侯爺之事,所以縱然玉寧有心,也不曾大操大辦,她在棺材旁念了一遍經書,算是為其超度,便喚人將其抬去山上,尋個地方立碑葬了。
細論起柳氏的死因,是家醜,不可外揚。所以她連祖墳都進不得。
玉寧站在門口望著柳氏的棺材越抬越遠,卻有馬蹄聲逐漸清晰起來。
轉瞬府門前塵土飛揚,是秦扶蘇與黑騎回來了。
成玉寧心下一驚,不知道秦扶蘇此行是因何故回來,按照顧姑娘的話,他剛回軍營沒多久,且是戰事連連,怎可能在此刻回府?
絕不會是因柳氏一事,那飛鴿隻怕此時還在路上,不曾到達軍營。
秦扶蘇的神色匆忙,下馬時見到成玉寧也不曾過多言語,未待她問,便先行答道:“皇上急召我回京,我換了朝服便走。”
玉寧點頭,想要詢問秦扶蘇可用自己幫忙,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她看到秦扶蘇眼中的不安與疲憊,皇上急召他入京,這是她嫁入秦侯府以來的頭一回。
不到一刻鍾,秦扶蘇便換好朝服走出門來,門外已有入京的馬車備好,玉寧卻跟上前囑咐了一句:“萬事不可操之過急,小心為上。”
雖然不知道秦扶蘇到底在策劃什麼,但在皇帝眼中,一切事情都可能影響到別人的興衰命運,當然要小心。
夫妻不再,亦有情分,沒那麼決絕。
“好”,秦扶蘇回應道,那匆忙的步伐卻讓玉寧沒來由的緊張,侯爺向來不為聖上所喜,怕是此行絕非善事。
“小姐,侯爺剛才回來了?”夢兒剛為玉寧布置了早膳,聽管家說起才後知後覺。
玉寧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卻又聽見夢兒詢問道:“那怎麼這麼快就走了?”
聽見這話,玉寧才反應過來夢兒這些日子有多麼的以下犯上,如此下去,怕是她真分不清誰為主,誰為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