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九英坐著簷子,行進在前往太後殿的路上。
“太妃當真要用李硯?不再多考慮下?”雖然徐九英已做了決定,陳守逸卻仍對李硯有些疑慮。
“為什麼不用?”徐九英斜眼看他,“他說得有道理呀,而且他知道拿利益換他想要的東西。這麼上道的人為什麼不用?”
“此人看著老實,卻頗有心機,奴婢怕他有所圖謀。”
徐九英嗤笑:“管他要圖謀什麼,做到答應我的事就行。”
“他若做不到呢?”
“區區一個棋待詔,收拾起來還不容易?就算他成不了事,對我也沒什麼損失嘛。”
陳守逸想了一會兒,也覺得徐九英不至於連一個棋待詔都製不住,也就不再勸了。不過他到底沒忍住,還是提醒了一句:“不過他教那法子……”話才開頭,簷子到了太後宮室。殿中的宮人也都紛紛迎了上來。時機不對,陳守逸便不好再說,把話都咽了回去。
太後此時卻在內室,正在翻閱紫筍轉交的那卷棋經。上次她離開顧家,並沒有將這經卷帶走,回宮後想想又覺不妥,便命人去顧家索要。顧家人不知其中奧妙,倒是頗有些奇怪。好在顧家並不敢過問她的事,這棋經沒經什麼波折便回到了她的手裏。
聽人稟報徐九英來訪,太後倒有些詫異。平日徐九英要是沒事,是絕少踏足她這裏的。她既然來了,太後也不會拒絕。出了內室,便見徐九英正站在她的棋盤前,和陳守逸指指點點。
太後瞥了一眼棋盤,上麵是今日早些時候打過的棋譜,倒沒什麼要緊,便笑著上前:“怎麼有空這時候過來?”
“老夫人病了這麼久,也不知近況如何,便想著過來問問。”徐九英也笑著向太後道了萬福。
提及母親,太後神色柔和許多:“難為你特意過來。家母這病,要康複如初是不能夠了。不過將養了這些時日,如今也能勉強下地。雖說落下點毛病,到底比醫正之前預料的情形強些。”
“那太後可以放心了。”徐九英笑道。
自上次徐九英出過主意,太後對她的印象改善不少,何況她今日還特意過來相問。太後感激她的好意,也想有所表示。她知道徐九英最好口腹之欲,便吩咐宮人去準備她愛吃的小食,還特意提到櫻桃新熟,正可呈些上來。
徐九英在太後這裏幾時得過如此禮遇,竟有些受寵若驚,心裏對引見李硯的事又多了幾分把握。
太後與她分別入座,不免又問及皇帝近況。徐九英隨口說了些小皇帝的趣事。太後也耐心地聽她講,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
徐九英見氣氛不錯,又看了一眼棋盤擺了一半的棋局,笑著道:“我經常都看見太後一個人下棋,太後也不嫌悶?”
太後知她不懂圍棋,也不解釋她是在打譜,笑著道:“幼年時就養成的習慣,每日總要摸摸棋子才舒服,倒讓太妃見笑了。”
“哪裏哪裏。妾最近也在學呢,正想請太後指點指點。”徐九英道。
“哦?”太後訝然,“想不到太妃對弈棋也有興趣。”
徐九英道:“三娘說圍棋能陶治性情,我這不是想陶冶下嘛,省得別人總說我不上進。我正手癢得很呢,太後要是不嫌棄,就和我下一盤吧?”
太後一笑:“既然太妃有興致,我奉陪便是。”她沉吟片刻:“我讓太妃九子可好?”
“什麼?”徐九英愣了一下。
“不夠嗎?”太後問。
徐九英拍案而起:“太後也太瞧不起人了!哪有上來就讓九子的?”
太後失笑:“不是瞧不起你。你是初學,自然該多讓幾子。”
徐九英撇嘴:“太後可別托大,一會兒還不知道誰輸誰贏呢。”
“太妃這麼有自信,想來天賦過人了?”太後笑道。
徐九英轉了轉眼珠,嘿嘿笑起來:“太後這麼瞧不起妾,妾倒真要露點本事給太後瞧瞧了。不用太後讓子。”
太後再次確認:“當真不用我讓?”
“一個子都不用讓,隻要太後答應我兩個條件就行。”
太後頗覺新奇,笑著問:“你且說說是什麼條件。”
“第一,咱們下這一局不要放座子(注1)。”徐九英伸出一根手指。
太後愣了一下才道:“這倒有些新鮮。那第二條呢?”
“妾要拿黑棋(注2)。”
太後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一時有些猶豫。但她想徐九英畢竟初學,又不要讓子,若不答應倒顯得自己怯弱了,便點頭道:“好,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