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 / 2)

楓樹下,依舊是東平王自斟自飲。

不同的是,這次坐在他對麵的不僅僅是李硯,還多了一個餘維揚。

連飲數杯之後,東平王抬起頭,發現那兩人都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他後知後覺地提了下手中酒壺,笑著說:“你們也來點?”

餘維揚先忍不住抱怨:“都什麼時候了,大王還有心情吃酒?”

東平王知道是沒法搪塞了,甚是無奈地歎了口氣:“非得挑這個時候動手?”

“現在是最好的時機,”李硯道,“西戎來勢洶洶,西川屢戰屢敗。連敗之下,士氣必然低落。近日那邊一直沒有消息,某恐怕維州是凶多吉少。說不定戎軍已經兵臨城下。戎人報複心重,絕不會奪回維州就罷手,必會繼續東進。那時陳進興所率的神策左軍就得直麵戎軍,且他不但要防守靈武、朔方一線,還需支援蜀中。重壓之下,他絕不敢輕易移師。一旦他被戎軍牽製,還有誰能阻止我們控製京師?一旦掌握了京都,主動權就在大王手裏了。”

東平王沉默不語。

“不止如此,”餘維揚插口,“西川這次進兵,朝中反對之聲一直沒斷,就是太後當初也不讚成。隻因太妃一意孤行,朝廷才不得不同意。諸臣對太妃本就有成見,因為西川近來的連敗,朝中對她攻訐又多了起來,隻不過太後暫時壓下去了而已。她聲望跌入穀底,也利於我們爭取輿論。”

東平王把玩著壺蓋,還是不肯表態。

“良機稍縱即逝,還請大王速做決斷。”李硯進一步勸道。

“讓我想一想。”良久,東平王回答。

餘維揚對東平王的優柔寡斷頗為不滿,聽聞此言,他更是臉現焦躁之色,剛想說話,卻被李硯用眼神製止。

餘維揚到底不是尋常之輩,李硯一個示意,他就醒悟過來,勉強道:“大王多想想也好。”

他事務繁忙,見今日不可能有結果,也就很快起身告辭。離開前,他向李硯使了個眼色。見李硯輕微地點了下頭,才放心離去。

兩人的種種反應,東平王都看在眼裏,卻未置一詞。等餘維揚走了,他才苦笑道:“這次先生又要拿誰要脅我?”

李硯一笑:“以大王的才智,應該早已明白,現今局勢下,與餘中尉合作是唯一的出路。某不必再對大王施壓。隻是某對大王的猶豫有些不解,還請大王釋疑。”

“你們的計劃都是建立在西川必敗的前提下,”東平王不看李硯,而是盯著麵前的酒盞道,“但是……先生如何篤定西川一定會輸?”

李硯略顯遲疑:“大王的意思是……”

東平王道:“我總覺得西川現在的情形有些蹊蹺。韋裕能在幾年內將凋敝的西川經營得風聲水起,可見其人精明強幹。這次出兵也經過仔細籌謀,並非倉促應戰。戎人在中原奪回維州後大舉報複的局麵,他不可能毫無預料。領兵的姚潛也不是無能之輩。近日的連敗似乎不合常理。”

“元宗以後,中原對陣西戎的戰績一向不佳。韋裕雖然幹練,但是要在幾年之內大幅提高西川戰力也並非易事。奪取維州時西川傷亡不小,後繼無力也有可能。”李硯道。

“即便中原兵士的戰鬥力不敵戎人,”東平王搖頭,“但是現在維州已經奪回,憑借維州地利,據險而守,戎人再勇悍,麵對一座堅城,一時半會兒怕也無可奈何。何況西戎目前的局勢也不穩固,他們未必能夠支持久戰。若我是韋裕,應該會想辦法把戰局拖到冬季。那時戎人糧草不濟,再逢嚴寒,極可能不戰而退。西川連敗之後仍在主動求戰,讓人委實不解。”

李硯麵露深思之色:“大王覺得西川還有可能反敗為勝?”

“局勢也許沒有我們估計的那樣……樂觀。”東平王說到最後兩個字時,語氣微帶嘲諷。

這次輪到李硯沉默了。

東平王不疾不徐地往盞中注酒,慢悠悠地加了一句:“西川若是大捷,先生可知如何應手?”

李硯麵色變幻不定。東平王也不催他,將盞中之酒一飲而盡。

“若是這樣……”許久以後,李硯開口,“現在就是大王最後的機會了。”

東平王倒酒的手頓了一下。他挑了下眉毛,沒有作聲。

李硯鄭重道:“太妃主戰的立場幾乎是朝野皆知。戰事不利之時,她是從矢之的;可要是西川最終贏得此戰,輿情就會變成太妃深謀遠慮,當機立斷。威信本是徐太妃最欠缺的東西,但是西川大勝足以平息所有對她的質疑。且西川取勝,不但陳進興再無壓力,可以隨時回援京都,就是西川也能調兵。那時大王就是想翻盤,亦不可能了。隻有趁現在局勢未明,先控製京師,令他們投鼠忌器,大王才有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