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鬼說道:“哎呀,公子好酒量。不知公子打哪兒來呀?”她嬌滴滴的聲音聽來悅耳,與先前罵“臭道士”時判若兩人。
小乞在院中愣了會兒,隻聽有人回道:“在下乃金陵人士,無意路過此,多謝各位娘子款待。”
說此話的人正是柳後卿,他側首看見闖進門的小乞,稍稍一愣,然後視她為無物繼續與眾鬼談笑。
突然,他跟班大叫:“哎呀,鬼啊!”話音剛落,眾鬼抖擻,以為自己被識破,誰料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說的那個鬼竟然是小乞。
什麼?鬼?!小乞聽到這話鼓起腮幫子,雖然自己臉上有兩塊紅胎記,但是吐得還是人氣,這夥不要命的色鬼,連人鬼都不分,活該被吃。
想著,她決定不救這兩倒黴蛋,可剛走到門處,她又反悔了,咬牙跺腳折了回來。
“臭道士,別壞我們好事!”
淩空隔音,分明出自那些女鬼的口。小乞緩了腳步,厲起眼色,使了勁地朝柳後卿他們翻白眼,示意倒黴蛋快跑。可他們非但不理,還喝酒吟詩,逗得女鬼們掩嘴嬌笑。
哎喲,公子哥兒呀,你沒看到那鬼白乎乎的腦花滴在你手背上嗎?
哎喲,另一個的口水加血水掉你酒了!
老天爺,你筷子上夾的可是別人眼珠子!
小乞實在看不下去,兩步並一步衝到柳後卿麵前,一把抓住他手腕,隨便扯個名字,大聲道:“王大錘!你老婆和兒子找你呢,別在這裏混,快滾!”
說罷,她往他肩上一拍,燃起三把陽火,再一把將他扔出門外。
梁子就這樣暗結上了。
“卟嗵”一聲,柳後卿摔在地上嘴啃泥;再“噗哧”一聲,他額頭及肩處的陽火滅了。其大塊頭跟班追過去驚呼:“柳公子,你沒事吧?”
“嗬嗬,沒事,沒事。”
姓柳的撥起半陷在泥地裏的下巴,然後優雅起身,從容拍掉臉和衣擺上的爛泥,再抹去磕牙磕出來一嘴血,接著款款轉身回來了。
發飆的女鬼立即換了張芙蓉麵,繼續替柳後卿斟酒。小乞呆若木雞,她看到這位公子哥談笑風生,順便把手上沾的血抹在案腳上,然後若有似無地結了個手印。
你妹的!果然是來搶生意的。
小乞恍然大悟,沒想這年頭生意難做,連鬼都看臉。先前女鬼不待見她,還笑她比她們還醜,這二位來了,它們竟然沒覺異樣,還大獻殷勤。
小乞不服,但她瞧了這兩人長相便知自己輸了七八成。姓柳的看不出多厲害,一雙鳳眸倒是花得女鬼魂魄亂顫。他那跟班虎頭虎腦,說好聽的叫剛正不阿,實際些就是長得副二愣子相,看人都瞪著眼。
小乞心裏雖然不舒坦,但是她又暗暗地鬆了口氣,這些鬼太厲害實在打不過,現在算是多了兩個幫手,不至於命喪於此,隻是這銀子該怎麼分好?
她手抵下巴,凝眉思忖。就在這時,柳後卿拿出一支紫竹笛,和顏悅色笑著道:“各位,在下獻曲一首,請各位笑納。”
說罷,他吹起《滿庭芳》,笛聲悠揚,樂音悅耳。
小乞聞到一股藥味,抽著鼻子狂嗅,而那些女鬼徒然色變,本是一張張花容月貌,眨眼間就是青皮白眼,個個捂耳大叫,淒厲哭嚎。
小乞打了半個時辰,人家一支曲子就輕鬆搞定了。
曲終,鬼滅。宅內已經無鬼影,隻有那姓柳和他跟班坐在那處咪咪小酒,繼續視她為無物。
小乞巴眨兩下眼,厚臉皮地“卟嗵”跪在柳後卿麵前。
“師父,請收我為徒。”
江湖人講的是什麼?當然是臉皮!出來跑江湖的,哪有臉皮不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