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病(1 / 2)

林海生到達萬山公墓時天空下起了綿綿細雨,細小的雨滴飄飄灑灑地落在了他的身上,淋濕了他的身體,天空烏沉沉的黑雲就像是他此時的心情。

他走了很長一段路,最後停在了一處墓碑前。

林海生低頭看向墓碑中間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女人淡淡地笑著,看著前方的目光很是溫和,從此可以看出,女人生前定是個脾氣極好的女人。

一言不發地看了會兒,林海生突然用力跪了下去。

“嘭”膝蓋狠狠地落在了地上,跪著的人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良久,聽他聲音低沉著說:“媽……對不起,我救了他,我不該的……我不該的,可他……是安安的爸爸。”最後幾個字,他幾經艱難吐了出來。

墓碑上刻著大大的幾個字,慈母江婷之墓。

照片上的女人正是林海生的母親,不,準確來說應該是方堯的母親。

方堯死了,又活了。

當初為了救淮安被一輛白色的轎車撞死,醒來後方堯就發現他成了林海生,淮安的未婚夫,那個曾經一度讓他嫉妒到發狂的男人。

方堯用了半個月的時間來接受這一切,可還不等他去找淮安,就接到了福叔的電話,然後他聽到了一個讓他震驚的消息。

福叔說,淮南不行了。

當初那個高高在上,不屑地說:你配不上安安,你會毀了安安的男人一度是他越不過的一座高山,壓著他,讓他自卑,覺得自己配不上淮安的男人不行了。

方堯覺得有點可笑。

但他知道福叔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他擔心淮安,隻想陪著她,等他匆匆趕到醫院後,福嬸告訴他淮安呆在病房裏麵,他站在門口,然後聽到了一個可笑至極的趣事。

於他,確實是可笑至極的事。

愛人的爸爸,是害死母親的罪魁禍首。

因著空間而變得聽力極強的他聽到淮南悔恨交加地說:“其實,當年你出車禍那天,爸爸去見過你江阿姨。”

那一瞬間他想了很多。

多年來方堯一直想不明白,當年明明醫生說媽媽的身體還能再堅持一段時間,隻要他湊齊手術費就能動手術,可不過一天時間,醫院就告訴他,要立刻動手術。

那時候他手裏的錢根本不夠,沒辦法,他隻能厚著臉皮去求那個男人,後來發生了太多事,他進了監獄,聽到警察冷冷地告訴他:醫院打來電話說你媽媽死了,讓你趕緊找個人去收屍。

當初他有多絕望,如今就有多恨淮南。

淮南被推出來時他完全可以袖手旁觀的,像當年的淮南一樣,眼睜睜地看著江婷死去,可他卻鬼迷心竅似的,拿出了空間那個據說可以起死回生的神藥,趁機喂給了淮南。

聽到江醫生說淮南平安時他後悔過,可隨即,他就感到了懷裏的人放鬆下來的身體,然後他告訴自己,不能後悔,也不可以後悔,一切隻是為了淮安,他恨淮南,一輩子都恨他。

所以,他隻能對不起他的媽媽,那個為他苦了一輩子的女人。

“媽……對不起,兒子看不了她難過,這麼多年她過的一直不好,那人是她唯一的親人了,是兒子不孝,救了仇人。”

細雨變大,模糊了方堯的視線,臉上濕嗒嗒的,分不清到底是他的淚水還是雨水。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出。

一邊是愛人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一邊是至親的母親,方堯心裏的痛苦與掙紮可想而知。

太陽漸漸西斜,方堯這一跪,直到夜幕降臨。

膝蓋下是堅硬的水泥石板,林海生的身體本來就不像他似的耐搓磨,要是他原本蹲過大牢受過五年磨練的身體,別說是一天了,就是兩天三天都沒事,可林海生卻是從小沒吃過苦的。

入骨的痛楚從膝蓋流遍全身,方堯的臉色慘白慘白的,可他硬是咬牙撐著,像小時候做錯事一樣,吃點苦,等江婷心疼了自然就原諒他了。

如果江婷還活著,定會揪著他的耳朵狠狠地罵他一頓,明知道自己身體不好還自我折磨,是不是算準了她會心疼,會舍不得?

方堯要的,就是江婷的心疼。

方堯起身時一度站不穩,緩了好一會兒他才踉蹌著離開了公墓。

回到林家時已是半夜,方堯是特意算著時間才敢進去的,可誰知,林海生的母親卻還坐在沙發上等著他。

如果說方堯奪舍了林海生的身體覺得最對不起的人莫過於林海生的母親唐菲了,那個坐在沙發上明明困到不行卻不願回房休息的女人和他的母親何其相似,都是為了孩子願意付出一切的好母親。

方堯想叫醒她讓她回房休息,卻又想到此時自己狼狽的模樣,思索了下,他打算回房收拾一下再下來送她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