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伯也跟著斷然否決:"弟子寧死決不修魔!"
英台的目光一會兒落在葛洪身上,一會兒落在山伯麵上,心中七上八下,生怕兩人長歎一聲,就此罷休。
葛洪考慮了很久,最後忽然停住腳步,雙目放出光芒,說道:"小兄弟何不試著-修儒-呢?"
山伯呆住了:"修儒?怎麼修?君不聞世人傳言:-舉秀才,不知書。察孝廉,父別居。寒素清白濁如泥,高第良將怯如雞-儒家一日不如一日,所以世人隻知談玄,還有何人願意修儒?再說,修儒能長生乎?"
葛洪目光清澈地望著他,緩緩說道:"唐堯虞舜,上天垂象,鷹負八卦,龜背六甲;周公之時,四海鹹服,說夢解字,畫地為牢;及至孔子,-鬱鬱乎文哉,吾從周-,大儒之道,就此失傳!如果小兄弟能夠找到古代帝王的修練方法,說不定能走出一條新路。"
山伯又一次聽到了古人修儒的說法,隻覺得前途茫然,眼前似乎有星光閃爍,又似乎一片黑暗。
葛洪見其麵色陰晴不定,及時激勵道:"儒家修心之道別有所長。試想,如能將-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精神進一步升華,不就是重塑自我,再造-陽魂-了嗎?"
山伯遽然而驚:"如此重塑自我,再造陽魂?弟子受教了!"
靜靜地坐在四季如春的梅花穀,山伯一麵沐浴著暖暖的陽光,一麵閱讀葛洪贈送的《抱樸子》,心中一直在思考如何方能重塑陽魂。
葛洪在書中說:"萬物有靈。""山無大小,皆有神靈,山大則神大,山小則神小。""山精之形,如小兒而獨足……山中有大樹,有能語者,非樹能語也,其精名曰雲陰。"就是說從天上的神仙,到山神,到蛇精、豬精乃至山中之鬼,都是有靈性的。
"可是這種靈性是從哪裏來的呢?是先天本有?還是後天形成的?"山伯絞盡腦汁苦思冥想:"如果說靈魂先天本有,不容後天改變,我的陽魂怎會忽然變得殘缺起來?如果說靈魂後天形成,那麼我山伯就不能再造陽魂嗎?按理應該可以!"
接著往下讀,葛洪在《內篇·至理》篇中說:"夫有因無而立焉,形須神而立焉。有者,無之宮也;形者,神之宅也。故譬之於堤,堤壞則水不留矣。方之以燭,燭糜則火不居矣。"《內篇·微旨》篇則說:"山水草木,井灶洿池,猶皆有精氣。""陽精魂立,陰精魄成。兩精相薄,而生神明。""萬物之老者,其精悉能假托人形。"
看到這裏,他禁不住自言自語:"如此說來,無論是人類牲畜,走獸飛禽,還是山精木靈,其擁有的靈魂都是與形體密切相關的,都是由精、氣構成的。精氣可以後天修煉而變強,魂魄自然可以重新塑造而完善!"看到這裏,他不由得想起杜預所說的精氣理論,心中更加堅定了"再造陽魂"的信念,麵上浮現出難得的笑意。
杜預曾經說到修真煉魂的總則:"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陽曰魂,用物精多,則魂魄強,是以有精爽,至於神明。"
山伯在《抱樸子》中也找到了幾乎同樣的內容。
《內篇·登涉》篇雲:"萬物皆有精,山中夜見胡人者,銅鐵之精。"而且道家煉丹所用的藥石同樣含有精氣在內。"丹精生金。諸藥之精,勝於自然者也。"道家煉丹的目的,便是將藥物蘊藏的"精"用人工的方式提煉出來。這些提煉出來的精華物質具有遠勝於自然物的神奇功效。
讀到這裏,山伯心中更加有了底:"如此看來,不管是呼吸吐納,還是煉丹修真,其目的都是將外有的物質轉化為內在的能力。這種修煉的過程既包括元神、魂魄的補足,更包括精、氣的不斷完善。由此推斷,陽魂殘缺並非不治之症,隻是大大增加我修煉的難度而已!"
至此,他的心裏鼓足了勇氣,暗想:"孟老夫子有雲:-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所以我隻要堅持不懈地修煉下去,總有一天會重塑自我,再造陽魂的!"
他緩緩合上書卷,閉上雙目,鍥而不舍地認真思索:"萬物有靈,萬靈皆可修真。儒、道、佛、魔,從修煉的本質上來說是一樣的,差別隻在於具體方法。如果損人利己,強取豪奪,隻求結果,不擇手段,那就是-魔-;如果以煉丹為主,通過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積累能量,那就是-道-;如果以修心為主,通過禪定提高心靈的境界,那就是-佛-;那麼-儒-家該怎麼修?古儒是怎樣修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