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地獄之內沒有晝夜晨昏,穀內的光線還是隨著時辰的改變而有所不同。
通常情況下光線比較暗,隻有到了眾鬼進食前後,大約兩三個時辰的光景,光線才會增強一些。
四周的冰雪反射出淡淡的銀光,雖不如“鬼月喬”發出的黃光瑰麗,卻有一種月光如水、清涼寧心的感覺。隻是因為穀內很冷,銀光照在身上,也化作絲絲寒氣了。
山伯看了半天,也沒找到光源究竟來自哪裏。他隱約感覺,那似乎出自某一處的冰柱,
大體算了算,他發現這裏的人差不多十幾個時辰才吃一頓飯。
每到領粥時,穀內吵吵嚷嚷,顯得很熱鬧。
而光線一旦黯淡下來,周圍就變得死一般的沉寂,隻能聽見呼嘯的陰風,其間夾雜著聲聲淒厲的慘叫。
“凍死我!凍死我了!”
“饒了我吧!我受不了了!放我出去!”
“老天爺,我知到錯了,再不敢害人!”
慘叫聲此起彼伏,一聲接著一聲,讓人心神不寧,黯然失色。
山伯居住的冰洞位於穀底,雖然一樣的寒氣襲人,卻沒有刺骨的陰風,因而還可以忍受。
他始終沒有將衣物取出來,隻是默默地運功,盡力激發自身的潛能,來對抗綿綿不絕的寒氣,希望籍此彌補殘缺的陽魂。
如此修煉了幾天,加上每天一次的稀粥喝下去,他感到周圍的寒氣似乎變淡了許多,不似初來時那麼難受了。
每當光線亮起來時,山伯總是站在洞口,想跟周圍的鄰居交談。
無奈大家都不願開口,似乎每個人都覺得被關在這裏是一件丟人的事,生怕別人知道自己的底細。
隻有住得最近的老頭時不時還能搭上幾句話,但也膚淺得很。再要多問兩句,老頭隻是歎氣,一句話也不肯多說。
盡管如此,經過三言兩語的交談,山伯還是感到對方不是一般人,出口成章,言之有據,似乎有著很深的學問。
閑來無事,山伯便取出《抱樸子》和得自向秀、鄒凡的兩本陣法心得,仔細琢磨,潛心研究,看累了便讀一遍《大般涅盤經》。
自從得到那本佛經,他已經讀了好多遍,差不多可以將整篇經文背誦下來,不看經也能複述了。
收起經文,他試著朗聲背誦:“如是我聞,一時佛在拘屍那國力士生地阿利羅跋提河邊娑羅雙樹間,爾時世尊,與大比丘八十億百千人俱,前後圍繞……”
他故意提高了聲音,讓誦經聲遠遠地傳出去,周圍十幾丈都能聽到。
漸漸的,附近冰室中住著的人都被驚動了,紛紛豎起耳朵仔細傾聽。
誦完一章,山伯偶一抬頭,發現對麵的老頭正站在洞口,探頭探腦往這邊瞧。
山伯迎著對方的目光微微一笑,知道老頭為人小心,警覺得很,於是便沒有出言招呼,而是繼續往下誦經:“二月十五日臨涅盤時,以佛神力出大音聲,其聲遍滿乃至有頂,隨其類音普告眾生……”
一連背頌了五章經文,他才停下來歇口氣。
轉頭看時,那老頭又已經坐回洞底深處去了。
山伯也不強求,行走坐臥一切如常,天天練功讀書。
因為沒人打擾,這樣的日子倒也愜意。
一連過了半個月,也就是喝了十幾次稀粥之後,很少下崖的笮貴忽然來了!
不知何時,笮貴悄悄站在山伯居住的洞前,皮笑肉不笑的往裏瞧著,道:“梁先生,這裏還住得慣吧?”
山伯正在靜坐,問言連忙起立,躬身道:“多謝大人,這裏很好!"
笮貴抬頭瞧了瞧頭頂的石壁,語氣不陰不陽的道:“哎呀,這裏不行呀!住在地底太憋氣了!我看還是給您換個地方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