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老頭轉身過去,超子給眾人使了個眼色,抓起一大塊肉塞進嘴裏,一邊燙得直哆嗦還一邊喊道:“香,真香!”眾人早就餓得半死了,一天都沒吃過像樣的東西,哪裏還忍得住,一個個狼吞虎咽起來。石頭爹抱著一捧洋芋丟進了銅盆裏,笑道:“慢慢吃,還有,山裏啥都缺就是不缺這些個東西。”
老王也吃到了興頭上,喊道:“老爺子家裏可有酒,咱來喝幾杯?”
石頭爹一聽,不好意思地說道:“酒是有,就是不咋好,用苞米稈子自己釀的土酒,要是不嫌棄,那就來一點兒?”
查文斌大笑道:“酒不在於好壞,是看跟誰喝,老爺子這般豪爽之人,想必釀出的酒自然也是十分豪爽,來,咱們一起喝!”
眾所周知,酒是用糧食釀造的,過去農村裏糧食可都寶貴著呢,哪裏舍得拿來釀酒?有的人發現那玉米稈子嚼起來也是甜絲絲的,就用這玩意釀酒。釀出的酒雖然也能喝,但是性子非常烈,一般人還真吃不消這種土酒。
石頭爹拿出一個酒壇子,給大家夥兒換上大碗,挨個倒上之後,自己也落座舉起碗說道:“大家幹一個!”說完仰著脖子一飲而盡。
一幹人等無不被這酒量所震撼,超子端起碗來隻抿了一口,就立馬嗆出來:“真辣啊!”
石頭爹摸著下巴笑眯眯地說道:“小哥莫不是嫌老漢這酒不好?”
超子是個要麵子之人,自然不會給人落下這把柄,站起身來拿起海碗也學著老爺子的模樣咕嚕咕嚕地一飲而盡,喝完把那大碗往桌子上一放,喊了聲:“好酒!”
其他人紛紛叫好,也都拿起各自的大碗喝起來,這一碗酒下去,不少人當場就覺得天旋地轉起來,在感慨這酒的猛烈之餘,也都佩服起石頭爹的酒量來。
這酒一喝下去,話自然就多了起來,老王對於前幾次組織上的行動也是一知半解,乘著這個機會,剛好跟石頭爹打聽打聽。
也不知是酒喝多了,還是老王故意裝傻,他眯著眼睛問道:“老爺子,你怎麼一猜就知道我們是北京來的呢?”
他是喝多了,但是石頭爹可沒喝多,人家清醒著呢。剝著手中的洋芋,老爺子說道:“我們這村子就這麼幾戶人家,平日裏鮮有生人來訪,哪家有個把親戚來走動大夥兒也都互相認識。再說了,現在這季節人家也不會摸上山來。”說罷,老爺子又抿了一口酒,咂巴下嘴接著說道,“前些年,也有幾撥跟你們一樣的人上山來,都是住在我這兒,白天出去晚上回來,有一陣子一去就是好多天,走的時候也沒跟我打招呼。不過我這人嘴巴嚴實,也不去打聽,況且他們對我不薄,每次來都給足了錢財。今兒一看你們幾個的裝扮就知道跟他們是一撥的,老漢年紀是大了但是可不糊塗啊。”
老王耐著性子問道:“老爺子你可知道他們是去哪裏的?”
石頭爹把碗放下,慢慢剝著洋芋皮,塞了一個進嘴巴,這才說道:“老漢從不打聽,他們也沒說,你們這些城裏人想法都很古怪,老漢也聽不懂啊。”
老王見沒啥有用的可問,隻好尷尬地笑笑,拿著碗跟石頭爹碰了一杯,又笑嗬嗬地從兜裏掏出一遝錢來放到桌子上:“老爺子,我們幾個想在您這住上幾天,還請多多照顧。”
石頭爹也不去拿錢,反倒耐人尋味地說了一句:“唉,別又是一去不複返,老漢花著這錢心裏也不舒坦。”
這話說完,在場的幾人臉色當即一變,老王想問,卻被查文斌使了個眼色製止了。他笑著站起身來說道:“石頭爹啊,晚輩也來跟您打聽個事兒,方才我們爬山的時候見著一個冰窟窿,差點兒就給掉下去了。您在這山上住了大半輩子,又是個獵戶,可曉得那窟窿是做什麼的?”
別看他年紀大了,但是牙口好著呢,往嘴裏丟了一塊肉嚼完之後這才慢騰騰地說道:“既然小哥開口問了,老漢也不隱瞞,那個冰窖老漢也曾見過。”
“哦,那老爺子說說看?”查文斌依舊微笑著問道。
“那地方去不得,在我小時候,祖上的人就留話,那塊地鬧鬼,鬧不好就會在那莫名其妙地送了性命,這也是我們這小村的一個禁地。老漢年輕的時候天不怕地不怕,一身膽子敢在墳堆裏過夜。”說到這兒,石頭爹的眼睛亮了起來,他喝了口酒,繼續說道,“在我21歲那年,剛剛娶了媳婦。那時候鬧土匪,我們這山裏雖然偏遠,但是比較寧靜,有山有地,弄個吃的倒不成問題。媳婦剛過門,家裏就多了一張嘴,那一晚我背了杆獵槍準備出去打隻獐子。這說來也巧了,就在你們來的那座山上,老遠我就瞅見一隻獐子,而且這隻獐子還是白色的。大夏天的月亮照得賊清楚,離我也不過五十來米的路,一槍放過去,那畜生拔腿就跑。
“不是老漢我吹啊,我這槍法可是百發百中的,追過去一看,地上果然有一攤血。我順著這血跡一路追下去,就到了你說的那個冰窟窿的地兒。在離那地不過十來米的地方我想起了祖宗的遺訓,本不想追了,可是白色的獐子我還真是頭一回見,腦子一熱,就跑了過去,就在離那冰窟窿不到一米遠的地方,那畜生正瘸著後腿在地上掙紮著,看它那樣是想進那洞。
“那個洞可邪門了,大夏天的外麵再熱,那塊地兒的四周都是涼颼颼的,早上起得早還能在洞口看見冰花。我怕它再跑,就對著它腦門子又是一槍,一下子就給撂倒了,那獐子可肥了,身上雪白雪白的,沒有一絲雜毛,我扛著這東西就回了家。當天晚上就剝了皮,順手就割了肉下來放到鍋裏煮了。
“那會兒媳婦剛有身孕,我就把這煮好的第一碗湯給她端過去,那叫一個香,香到連我都流口水。媳婦拿起大碗幾口便吃完了,嚷嚷著還要吃,我又去盛了一碗,這娘們又是幾口吃完,還接著要。
“雖然那會兒家裏窮,但是這野味也是三天兩頭都有的吃啊,為啥媳婦今晚一個勁地吃呢?我以為是她懷孕了害嘴巴,便又去盛了一碗,媳婦喝得嘴裏都往外冒湯水了,卻還要吃。我當時就想,這玩意有那麼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