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卻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恢複了平靜。本來以為還會多鬧幾天的,彩花甚至打算接受電視或者雜誌記者的采訪,真令人失望。
彩花來到自家附近,習慣性地向左看。平常都期待能看到慎司。雖然現在已經不抱希望,眼前的光景卻不同往常。彩花目不轉睛地盯著高橋家。
——太讚了。
拉下鐵門的車庫和一直延伸到大門的高聳焦茶色石牆上貼滿了不知多少張紙。
去死吧!
殺人凶手!
不要瞼!
滾出去!
全家自殺吧!
是中傷傳單。白紙上用粗馬克筆寫的潦草筆跡,也有書法般的筆跡,以及用電腦印表機大量印製的拷貝,書寫方式不同,紙張的大小也不同。
早上出門的時候並沒有這些玩意。才過了半天就變成這樣,是誰幹的啊?彩花抬頭望著石牆上方,二樓後麵房間的窗戶玻璃好像破了。早上的時候窗戶還好好的。
雖然很不甘心,但每次出門都看向二樓的房間已經成了習慣,所以絕對不會錯。
巾傷傳單、打破窗玻璃——這些都在電視上看到過。發生凶殺案的房子變成這樣是理所當然的。但是這種惡意破壞應該是半夜進行才對。竟然有人會在日正當中的時候大剌剌地動手,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啊!
彩花四下張望,到處都看不見人影,也沒有聲音。看熱鬧的無聊人士會為了攻擊發生凶殺案的人家,光天化日之下爬上坡道幹這種事嗎?如果那樣的話,雲雀之丘的居民 定會看到的。還是這附近的人串通起來貼的——為什麼呢?
因為平靜的生活起了波瀾。
因為恐懼害怕。
因為玷汙了高級住宅區雲雀之丘的名聲。
或許幹這事的人並不覺得這是「中傷」。他們可能認為是「抗議」。自己做的事並沒有不對,所以才能大白天公然行事。
滾出去!
彩花望著紅色馬克筆寫的大字,想起了慎司的話。
——你們家是後來才搬來的。要是覺得麻煩,搬家不就好了?
分明是因為慎司才被取笑的,但慎司對彩花一點歉意也沒有。「雲雀之丘最小的房子」,一定是慎司跟誌保的朋友說的。這話傳到誌保耳朵裏,讓彩花丟臉丟到家了。
然而慎司卻用輕蔑的表情說出那種話。
所以才會發生凶殺案啊。
我們家的事是事實,慎司或許不需要道歉。但是他家發生了凶殺案,首先得跟鄰居道歉不是嘛!
三更半夜救護車來了,警車也來了;天亮之後媒體轉播車也來了,還上了電視跟報紙,給大家添了不知多少麻煩。
在這裏的居民麵前下跪,流著眼淚說:「各位鄰居,打攪到你們真的非常抱歉。」不這樣的話難以消人心頭之恨。
這些傳單是雲雀之丘居民的心聲。隻要是這裏的居民,誰都有權利抱怨。
彩花一張一張地看去,真覺得一點沒錯,就是這樣,漸漸興奮起來。高橋家全家滾蛋就好了。不,根本一開始就不應該住在這裏。
這樣的話,就算是雲雀之丘也能住得比較心安理得。
彩花低下頭,看見腳邊有塊比拳頭稍小的石頭。她把石頭撿起來,抬頭望著二樓的房間。
慎司的房間。每天晚上都遷出燈光的窗戶到底是誰打破的呢?他家有那麼多房間,隨便打破別的不行嗎?打破慎司房間窗戶的權利,應該是我的。
窗戶已經破了也無所謂,照樣可以朝慎司的房間丟石頭。對著慎司丟石頭。彩花舉起手。
汽車喇叭聲突然大響。
彩花嚇得心跳都要停止了。轉頭一看是母親的小車。
擋風玻璃後的母親目瞪口呆,好像看見外星人一樣瞪著彩花。
下午五點——
尼龍圍裙仍舊放在餐桌上,買回來的冷凍食品應該要快點放進冰箱才對,但真弓一直無法從椅子上起身。她的臉頰發燙。雖然開了冷氣,但從案發當晚以來就沒開過窗子的室內蒸著熱氣,老是涼不下來。
腋下流著汗。但並不是因為天氣熱。
彩花扔東西的樣子,早就看得不要看了。然而進屋之後心髒仍舊猛跳個不停。是有什麼不一樣呢?因為在外麵看見所以嚇了一跳嗎?
不對,是她的表情。
在屋裏抓狂的彩花是要發泄心中的不滿。總是像要哭出來一樣,好像難受得無法忍耐,正因如此所以總覺得:「沒辦法,隻好由她了。」但是剛才看見正要扔石頭的彩花臉上完全沒有那樣的表情。
按了喇叭跟彩花四目相對,但彩花立刻別開視線放下手,把石頭扔在路旁衝進家裏。幸好在千鈞一發的時候阻止了彩花。真弓才鬆了一口氣,下車卻看見高橋家二樓房間的窗戶破了。
晚上起來的時候總看見亮著燈的房間。每次看見都很佩服,不知是比奈子還是慎司念書念到很晚。彩花看見的時候,心裏應該有別的想法吧。
就算是這樣,也不該做那種惡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