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難道在效仿佛祖的拈花一笑的掌故”他很想問但沒有開口。

“佛說彼岸,無生無死,無若無悲,無欲無求,忘一切悲苦,有花名曰彼岸。花開彼岸時,隻一團火紅;花開無葉,葉生無花;相念相惜卻不得相見,獨自彼岸路。”戒癡大師仿佛了然史無名的心事一般轉過身來“人說這彼岸花是天降吉兆四華之一,生於三途川上的接引之花.,但在老衲眼中,此花的魔性要大過它的佛性,施主看它血紅的色彩,是否如同鮮血一般啊?”

史無名皺了皺眉,戒癡大師的比喻讓他覺得很不愉快,剛要答大師卻又自行開了口。“施主可知它為什麼如此血紅,那是因為它吸食了人的鮮血啊,三年前的秋日,有五個女子到這古刹中燒香,走到這莫忘崖上時,山雨突至。因緣際會,幾個女子便在那知返亭中避雨。啊,那裏原來不叫知返亭,因為常常有人在那裏輕生,所以老衲為它改了一個名字,希望那些想丟棄自己性命的人可以迷途知返。可是其中不知出了什麼變故,其中的一個女子竟然從亭中跌落到了莫忘崖下,另外四人隻是說當時天降落雷,女兒家們膽小一片慌亂而亭內又有積水,那女子隻是一時失足才掉下深淵。後來搜尋的人們在崖下找到了那女子屍身,鮮紅的石榴裙、披於肩上的紅綃紗衣,四濺的殷紅,與她的屍身四周盛放成群的彼岸花形成了一種妖異的景象。據說那女子再有幾天就要嫁人了,事發半月之後,她的未婚夫來到那知返亭中站了整整一日,一言未發、一淚未落。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當年老衲對他如此說,隻是不知他是否聽的進去,後來他在寺中為那女子設了往生牌位,每一年都來供養。你看,今日白天他就送來了這新開的彼岸花。

史無名湊近看那往生牌位上的字:愛妻曼珠,下麵的立牌的人則寫著:夫 沙華立

“真是巧極,竟然是他。”

不知為何,史無名平生第一次生出了宿命之感。

沙府

一夜無話,第二天史無名辭別了戒癡大師,不一會兒就到了目的地。因史無名不想在此事上耽誤太多的時間——畢竟是私事,所以幾乎是計算著日子行路的,此時恰恰是成親的前一天,沙華所在的府衙此時已經張燈結彩、布置一新。沙華在門外迎接,他比在史無名的記憶中有些清減,但依然是風姿絕代,容貌俊秀,他向史無名微微一笑的那一刻,史無名覺得就連自己身上那精工刺繡出來的蘭花都有些被比了下去。可當史無名細細再看沙華,卻發現他麵色發白,嘴唇有些淡淡的青紫色,而身上也隱隱飄來一股藥香之氣。

“沙兄,你的身體可否是有不妥?”

“果然瞞不過賢弟的法眼,愚兄患上了心疾。記得當年在京師你我相交之時,賢弟年僅十七,卻熟讀醫書藥傳,對醫治各種疑難雜症,藥草毒學,頗有心得。那時你我住在同一家客棧,把酒言歡、談詩論文,也是少年書生意氣揮斥方酋,琳琳種種仿佛依稀就在昨日。” 沙華雖然嘴角還有笑花但是語意卻十分淒涼。“如今愚兄痼疾在身,纏綿累人,有時覺得也許自己的大限將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