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裏的深夜,突然起霧。一輛軍用吉普行駛在山裏盤曲的山路中,開到村頭的衛生所時,整個村莊都仿佛睡著了,連狗都沒有叫。
車門打開以後,見是李大哥先從車裏跳了下來,興致勃勃地推開了衛生所的門。進去後,驟然發現屋裏有盞燈沒有關。李大哥徑直走過去,是杜玉清的臥室。
敲門推開房門以後,李大哥見杜玉清果真坐在書桌旁邊沒有入睡,問:“還在忙嗎?”
“嗯,有些病曆需要整理,有幾個病人明天要帶著這些病曆到縣城醫院去做進一步治療。”杜玉清邊說手裏並沒有停止工作。
衛生所的條件畢竟有限,他再好的醫術,都難以把所有村裏人的病治好。小病在他這裏看可以,但是,如果經過他診斷出大病,涉及到要手術的話,他這裏確實沒有這個條件。
李大哥替他辛苦,興匆匆走過去,對著他暗聲說:“知道誰來了嗎?”
杜玉清抬頭,隻知道李大哥這幾天和他說過,說是要出一趟遠門有事,他也沒有具體問是怎麼回事。應該說村裏村外基本沒有人知道李大哥的真正身份。
李大哥是一名退伍軍人,他大哥以前的戰友,受他大哥委托專門陪他下鄉來保護他的。
“是誰?”杜玉清沉了沉氣,問。
李大哥衝他神秘地笑著,讓開門口的位置。
在房間門口,一個高大的人影佇立在那兒,一雙如鷹隼般的眸子仔細端詳起房間裏杜玉清的臉。
杜玉清吃一驚,手扶著台麵站了起來:“大哥,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不能來呢?”杜博芮的聲音低沉飽含濃厚的深情說,一步一步朝自己兄弟走過去,“你我兄弟,本該在同一屋簷下,結果,連我來看你,都如此艱難。”
李大哥聽出杜博芮聲音裏的愧疚,不由拿袖口抹了下眼角。
杜玉清一向波瀾無驚的感情同樣被撼動,微簇起眉尖,道:“大哥來看我的話,豈不是意味著——”
“是,你可以回家了!”杜博芮一隻手重重地打在兄弟的肩上,臉上終於難以壓住滿腔的激動。
杜玉清卻是因為他這話一驚,沒有什麼興奮,唯獨一種更警惕的神情出現在他臉上:“那個人,抓到了嗎?”
杜博芮隻是按著兄弟的肩膀沒有動:“沒有事了。再有什麼事都有我們幫你擔著。”
聽完他這話,杜玉清坐了下來。
李大哥一看情急:“玉清,可以回去了,你不高興高興?見到你大哥來你不高興?”
高興,自然高興。他下鄉三年,硬是中間沒有和家裏通過一次電話見過一次麵,這都是因為為了最大限度保護他的人身安全。
杜博芮看出他的顧慮在哪,在狹窄的臥室裏徘徊起來,說:“這裏條件確實很差。”
“大哥當兵的時候,不是條件有比這更艱苦的嗎?”
“我的情況能和你比嗎?你一呆三年多,曾經,媽一度以為你回不去了,整天以淚洗臉,說是幹脆陪你在鄉下呆著,怕你吃不好睡不好。”
杜玉清不由一笑:“我這都多少歲了。”接著,他口裏又一歎:“說起來我是個不孝的,不該讓父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