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車座裏,一個男的抱著一個女的。
吳俊澤跟著跑上來一看,嚇了一跳。
方永澳抬頭,在看到出現的人影時,眼睛眯著芒光掠了掠。
杜玉清緊抿著嘴角看著他懷裏的人。
宋隨意咳嗽兩聲,劇烈的,是誰聽得出她辛苦的呼吸。
方永澳大驚失色,低下頭正要看她時,一隻手伸了過來突然把他撥開。猝不及防,方永澳往後退了步,吼:“你誰?想幹什麼?”
“我是她先生。”杜玉清硬冷的聲音迸出來。
他知道,他當然知道這人是她老公。方永澳扯了下衣領:“我怎麼能相信你的話?”
杜玉清的眼已經顧不上他了,而是迅速地在她身上瀏覽。她胸口處的起伏,呼吸的頻率,以及表情等其它,用專業的醫生目光進行判斷。
她在疼,嘴唇咬著,使勁兒忍著。
“喂,你走開,這是我的車!”方永澳揮手要把對方趕出車外。
杜玉清一個眼神落在他臉上:“你想讓她死嗎?”
方永澳剛才還自認拿到了優勢的臉,怔了下。
這個傳說中像仙人一樣男人的眼神,此刻不止像仙人,是像死神,那樣冰冷的,沒有一點溫度的,說著你想讓她死嗎?
方永澳不自主地打了個冷顫:這男人不過是個醫生而已,憑什麼能讓他發抖?
杜玉清彎腰,湊近到宋隨意的臉邊,一隻手輕拍她的臉頰,意圖讓她清醒過來:“隨意,看著我,隨意,睜開眼睛,我是杜大哥。”
宋隨意恍恍惚惚的,仿佛在做夢一樣睜開條眼縫,看了他一下,好像沒有看清楚,一下子又要閉上眼睛昏過去。
“堅持,隨意!”他的聲音有力地進入她的耳朵裏,“看著我,用力看著我,告訴我,你哪兒疼?”
這一聲,宋隨意再次努力地睜開眼皮,或許她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但實在是沒法忍了,嘴唇張合了起來:“杜大哥,我疼。”
“哪裏疼?”
“肚子。”
“這裏嗎?”他以熟練的手法輕按在她肚皮上,隻不過一會兒,她痛叫出聲,他馬上收回自己的手。
“怎麼了?”方永澳問。
杜玉清的手穿過她腋下,把她抱了起來。
方永澳和其他人看得一絲呆。方永澳道:“她可以坐我的車去醫院!”
吳俊澤跟著說:“我來抱她。”
他這老同學自己都站不穩的人,怎麼抱人?!
杜玉清仿佛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外界的所有聲音,無論是這個陌生的親眼被他看見抱住她的男人,或是他的老同學,警笛聲,圍觀的人群聲,這些,他向來都是可以置之不理的。
他的眼裏,隻有她和他的車,他不能把她交給任何人!
所有人於是吃驚地看著,他抱著她,一步一步往另一輛車走去。他的腳步看起來還有點踉蹌,像是隨時要摔倒,但是,卻邁得很快,比普通人走路還要快,一直衝向他的車門。
方永澳已經說不出話了:這人不是瘸子嗎?傳說中一直都是個瘸子?沒有拐杖走不了路?
吳俊澤盯著老同學那條本來無法走路的腿,眼睛迅速地眯一下。
杜玉清把宋隨意抱進了後車座,吳俊澤追了上去,坐進駕駛室開車。
警車開路,車子急速地趕往最近的醫院。
方永澳一直看著那車越來越遠,許久都是個木頭人。
*
考慮到杜家人和宋家人恐怕都還在他們的醫院,開車的吳俊澤迅速思考以後,對後麵的杜玉清說:“開去二院,怎麼樣?我打個電話給那邊的人。”
“行。”杜玉清頭也不抬,也不知道聽清楚他這話的用意沒有。一副全神貫注隻在她身上。
吳俊澤清楚他的性情,他的性情是一旦麵對傷員,全部腦子裏隻剩下傷員了。當然,現在也不敢確定,杜玉清現在麵對的是傷員還是自己的老婆。
車去到了他們醫院的第二分院,這裏雖然沒有一院大,但是因為設立在富人區,設備齊全度不遜於一院,先進度甚至超過了一院。
他們有個老同學在二院做麻醉師主任。
接到吳俊澤的電話,這位老同學先一步趕回到了二院裏,在門口與他們碰麵。
“吳俊澤,是什麼病人?為什麼不送去你們一院?”站在門口的男人看到了他們的車,走過來時說,“這是杜玉清的車吧,一直沒有變。據說他回來,我都沒有時間會會他。哎,這是誰?”
吳俊澤走出車門外,對著那人說:“魯教授,你看誰呢,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戲嗎?”
“你說她是誰的太太?你的?”
怎麼個個都懷疑成是他的?吳俊澤快岔氣了:“你沒有看到誰抱著她嗎?她要是我的,我能讓杜玉清抱她?”
對方忽然笑了起來:“我要是不這麼說,杜玉清能回頭?但是,很顯然我這話都不能讓他回頭。”說完對方的表情一塊嚴肅了起來:“看起來挺嚴重的,快送上去吧。先送去檢查室?”
“不,直接上手術室,應該是肝髒受損,用B超定位以後,馬上進行手術做腹中探查。”
另兩人聽見杜玉清如此冷靜的聲音出來時,不由都麵麵相覷。
魯仲平拍了下吳俊澤的胸頭,悄聲說:“要不是你先講明,誰能想到那是他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