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學生始終像隻小白兔似的,和風風火火的宋隨意南轅北轍,怎麼湊到一塊的。而且湊到一塊能不出事就奇怪了。
吳俊澤皺了下眉頭:“說吧。”
“我奶奶在急診,教授能不能找人幫我給我奶奶看看。”宋思露請求。
“你奶奶什麼病?”
“聽我五嬸說,高血壓,可能中風。”
“等會兒你師兄下去看看,有什麼問題他會告訴我,我再處理處理。”
“謝謝你吳教授。還有件事,是聽說,杜老師去找隨意姐了?”
看著小白兔抬起來那雙擔憂的眼神,吳俊澤點了點頭:“找到你隨意姐了。”
“隨意姐怎麼樣?”
“你媽怎麼告訴你的。”
“我媽說的話我怎麼信。隨意姐,我隻擔心她出事。我和她一輛車——”
這小白兔看起來沒有失去該有的醫生的理智,吳俊澤點點頭:“我問你,憑你學醫的知識,你認為你姐姐會怎麼樣?”
“我姐姐我怕她受傷了。但是,我被送來,她卻沒有,我擔心她受的內傷,是這樣的嗎,吳教授?”
吳俊澤歎口氣:“你姐姐說的沒錯,你是適合當醫生的料。”
宋思露沒有因為他這話高興,而是臉色白了下。
“不用擔心。有你杜老師在,你認為你姐姐可能會有事嗎?”
想到杜玉清,宋思露似乎可以鬆口氣。杜玉清是首屈一指的,可以說是這家醫院的外科頂梁柱。有杜玉清在,確實很難想象會出意外。
“我姐姐究竟怎麼樣了?”
“她剛剛醒。”
*
病房裏,杜玉清把蘸了水的棉簽放到宋隨意的嘴巴上。
宋隨意說:“杜大哥,我還不能喝水嗎?”
“你剛醒,麻藥沒有全過,而且,你睡了整整一晚上,不排除對麻藥的反應過度。”杜玉清耐心地對著她解釋。
宋隨意聽他說一晚上,看清楚了他臉上那憔悴的顏色,隻覺得他清雋的容顏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那樣的清美動人。
“杜大哥一直都在這裏嗎?”
“是。”
“那麼,杜大哥的病人怎麼辦?”
這丫頭,她自己不是病人?杜玉清嘴角掛起一絲不知如何形容的弧度,輕輕拿水幫她抹著幹燥的嘴唇:“昨晚上的事你自己都忘了?”
宋隨意經他這話想起了那個手術室裏的情景,全身不由一陣哆嗦。她的兩隻手都打著吊針,現在經由他提醒,才全想了起來。他拿手術刀割了她哪裏嗎?
“害怕?”
“嗯嗯。”
“手術都做完了還害怕?”
“怕。”
杜玉清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昨晚上她的反應已經出乎了他的意料,想她平日裏的風格,是一個好像無所畏懼的姑娘,沒見得會害怕什麼事情的。那次山裏下大雨發洪水,她都敢頂著大雨去深山裏找他。
結果來到醫院就害怕?
似乎應證了他之前一直心裏存有的那種擔心顧慮:這丫頭,該不會是有白色恐懼症吧?
“看到我身上穿的這白色衣服就害怕?我怎麼記得,我在鄉下當醫生的時候,和在城裏當醫生,你看著我是兩種態度?”
宋隨意自己好像也愣了下。他說的好像沒錯。她是看著他在鄉下當醫生的時候,感覺很好。那時候,他穿著平常的衣服,讓她覺得就像個溫柔至極的鄰家大哥。可現在看到他,和昨晚看到他的時候,她的感覺隻剩下冰冷,白色的,綠色的冰冷,好像要把她淹沒了窒息了。
感覺到她的身體又在發抖,他的手摸過去摸到她的手,握住:“傻子,我是我,杜大哥,從來都沒有變過,隻不過換身衣服。”
可她聽不見他說話的聲音,隻是嘴裏喃喃著:“我這是怎麼了?”
魯仲平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進來,走到了他們兩個旁邊,看了宋隨意一眼:“醒了?她能認出我嗎?”
宋隨意轉過頭,望著魯仲平的眼睛:“你是昨晚那個——”
麻醉師戴了口罩但是留出了雙眼睛。
魯仲平卻指著自己說:“你老家,住在桐巷,記得不?”
宋隨意搖頭:“我一直和我爸住在小區。”
“看來她忘了。”魯仲平道。
杜玉清問:“你沒有確定你是不是認錯人?”
魯仲平說:“不可能,我今早上打電話給我爺爺了,我爺爺給我發她小時候的照片給我看。”
說著,他把手機拿出來,翻出那邊拍下的照片給杜玉清看。
宋隨意用力望著他們兩個之間的手機。
杜玉清的眉宇輕輕皺起,看照片,人名,都能對上。他抬頭,對魯仲平說:“緩些再說。”
魯仲平一樣這麼想:“等她傷好以後。”
宋隨意卻不依了:“我想知道怎麼回事。我認得他嗎?”
“隨意。”杜玉清轉過臉,拿手放在她額頭上撫摸著,“你現在主要任務是養好傷,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宋隨意張口還想說什麼。
他肅起那張溫柔的臉:“你再不聽話,我隻能采取措施了。”
好恐怖,他說變就變。
宋隨意撅起個嘴角。到底是傷員,很是容易疲累,不會兒她又睡過去了。
吳俊澤打了電話過來,說宋家奶奶被送到他們醫院急診,初步判斷腦梗,已經無法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