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陰陽情牽(2)(1 / 3)

“可是,可是我三天前給一位先生剪過板寸,他就長得……跟你一模一樣?”

亦武不想再隱瞞了,聲音也發顫起來:“三天前也是我啊英子!”

“怎麼可能?!三天前剪的板寸,怎麼你現在的頭發長得都快披肩了?!莫非,你戴了假發!”

“不是的英子,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三天來,我一想……一想起你,頭發就莫名其妙地瘋長。我求孟婆再給我一缽湯,可喝下去之後,還是記得你……”

英子退後一步,剪子咣當一聲掉在地上。“先生,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

“你當然不會明白了!英子,你聽我說,我不是想嚇你的,可是……你知不知道,三天前,我正要趕著去投胎啊!可偏偏你就攔在我投胎的路上……你長得實在太像我前生的翠花妹子了,為了能再見你一麵,我把機會讓給了其他鬼。今天,我又輪到了一次機會,可是……”

英子突然從地上撿起剪刀,指著亦武說:“先生,你別以為、別以為這樣就能嚇到我!請你趕快走,不然我要打110了!”亦武苦笑一聲:“英子,你現在看看,我的頭發,是不是還在長?我騙你沒有?”

英子大著膽子看了一下他的頭發——天哪,那頭發,真的在一點一點地長著!剛才才過耳,現在已垂肩了!

亦武眼裏流出淚來:“英子,這次我走了,就不再來了。隻是,我還有一事不明,你能否告訴我,為什麼其他人都看不到我,你卻能看到我?”

“哈哈哈!”突然,英子一聲狂笑,笑聲中,臉皮迅速皺起來,最後竟成了一個老態龍鍾的老太婆!

亦武慘叫一聲,跌倒在地:“孟婆,原來是你啊!何苦這樣捉弄我!”

“哼,我吃飽了撐著我捉弄你!閻王懷疑你情絲未斷,不宜投胎,讓我測你一下,沒想到他鬼眼識人心,你做鬼三年,依然未能忘情,罷罷,修煉三年,再去投胎罷!”

番批

不論天氣多熱,泰國的僧人出來化緣,都是赤著腳走路的。

這話我以前不信,可是現在,我前麵不遠處,就走著一位赤著腳的紅衣僧人。

這是下午四點的曼穀街頭,雖然時序已是冬季,氣溫卻仍在32°上下徘徊,水泥澆成的路麵,對腳板是一種怎樣的煎熬?

我小跑幾步,越過了他,然後回過身來,雙手合十,深深地行了一禮。

受八十高齡的老鄰居王奶奶所托,我趁著出差的間隙,幫她找一下她丈夫在曼穀所生養的兒女,問一下他們,為什麼一年多不寄“番批”了。可是,因為語言不通,在曼穀街頭轉了一個多小時,我迷路了。

“番批”是潮汕人專有的一個名詞,指華僑從國外寄回來的彙款單。在王奶奶的父親一代,眾多的潮汕漢子為生活所迫,坐上紅頭船,漂洋過海到南洋謀生——這叫“過番”。而過番的首選地,就是曼穀。這些青壯年走後,他們留在家鄉的妻兒,就開始盼望他們寄回來的“番批”——這幾乎是她們惟一的生命線。一直到上世紀八十年代,“番批”仍然是某些潮汕人家裏重要的經濟支柱。隨著經濟的發展,“番批”已逐漸退出曆史舞台,“華僑”不再是令人豔羨的身份了,一些發了的潮汕人,甚至開始給國外的親戚彙款,報答他們多年以來的眷顧。

可是王奶奶不同。

我小時候就知道,她新婚不久,丈夫就“過番”到曼穀。到曼穀不久,他便又娶了一個泰國婆娘,重新成了家,生兒育女。60年來,風霜雨雪,王奶奶就靠著丈夫的“番批”,一直守著。十年前,曼穀傳來消息,她丈夫過世了,可他的後代還算有良心,並沒斷了番批。這種事在我們潮汕地區比比皆是,隻要有“番批”,就證明良心還在,這是老一輩人的道德觀。

我拿出一張寫有中文和泰文地址的字條,遞給那位僧人。他看了一眼,對我說了一句漢語:“很遠的。”我喜出望外,說:“拜托了,我受人所托,一定要找到這裏,您能否指點一二?”他突然伸出手,在我頭上拍了一下,說:“有誠意的話,就跟我一樣,把鞋襪脫下來。”

這算什麼呀!又不是我自己要找親戚,何必……可是,我小時候,王奶奶一直對我們這些小孩都很好,“番批”一來,總是很舍得買糖果給我們,甚至直接給零花錢。再說,她也風燭殘年了,斷了丈夫後代的消息,會死不瞑目的……赤腳就赤腳罷,就當是又一次軍訓。

我脫下鞋襪,跟在僧人後麵,疾步前進。剛開始,腳底下感覺真的很燙,可走了不久,就習慣了,天色也慢慢暗了下來,感覺上,好像我們已漸漸出了曼穀市區……

薄暮之中,曼穀的郊野開始顯山露水。我突然感到頭有點暈,也許是赤腳走了太多路的緣故。

一塊插在路邊的牌子前麵,僧人停了下來。路牌上,爬滿了蜿蜓的泰文,在這荒寂的野外,看起來是那麼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