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籲出一口氣去,她抹了臉上的淚水。
徐良玉仿佛看見了自己的從前那些孩童時光,好好站在李賢的麵前,她第一次把這件事吐露出來:“你聽仔細了,這話我隻說一次,我盡量說清楚一點,希望你能明白,我並不是你們這個朝代的人,也不是什麼孤魂野鬼,我有前世的記憶,前世我活在未來,那時候早已沒有了什麼唐朝,機緣巧合去了一個叫做章懷太子墓的地方,可能你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那就是未來你的墓地,墓地裏還有合葬的太子妃,曆史上是清河人,房家女。我就在那裏,不知怎麼地,一睜眼就變成了一個嬰孩,就是這裏的阿娘,將我生了出來。也就是說,我知道些許曆史,現在這個時候正是政治最敏感的時候,唐朝幾個太子,都沒能逃過厄運,你父皇這口氣一旦散盡了,武後當朝,雖然天下到底還是李家天下,但是那時候怕是你已經看不到了,因為那時候廢殺便是你的歸宿,隻留千古美名,章懷太子是也。”
她一口氣說完,隻覺渾身像是被掏空了一樣。
李賢臉若冰霜,站在麵前。
反正是豁出去了,徐良玉此刻什麼也不怕了,她雙手揉了自己的臉,定定回望著他:“我說的話,都是真的,現在你願意治我的罪也好,願意幹什麼就幹什麼,無所謂了,我無所謂了。”
她一手揉著額頭,轉身就走。
李賢當即抓住她手腕,一把給人扯了回來:“我對你說過,這般大逆不道的話,再不許說。”
徐良玉已經沒什麼力氣了:“可不說也是事實,你隻管把我扯進你們的爭鬥當中來,我不怕,可我隻是想,明哲保身而已,我可以陪著你,但是我不想糖豆也陪著。”
他臉色變了又變:“太子妃之位,將來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竟不知,你如此不屑一顧。”
從前總是想著逃跑,現在看著李賢的臉,她咬住了下唇。
向前一步,單手輕撫他的側顏,徐良玉眸色微動:“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我對殿下是喜歡著的,是愛著殿下的,否則也不會下意識在四年之約之前趕回來,否則打死也不會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以後究竟怎麼樣,我怕是再也遇不到殿下這樣的人了,太子妃之位什麼的,我不稀罕,倘若有朝一日,殿下當真從雲端落地,我來接你。”
說話間,眼圈又紅。
徐良玉仰臉,圈住了他的頸子,她幾乎是輕顫著地,貼上了雙唇。
還帶著些許的苦味,輕輕沾了一沾,便是放開了他,她的淚水掉落在了他臉上,她輕輕推開了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才是站直了身體。
兩兩相望,李賢麵如死灰。
徐良玉隻覺雙眼已幹,上前握住了他的手緊緊一攥:“我不會去什麼授禮,我要和糖豆等著你,你是她阿耶,給她起個大名,山水總能遇,你我還能相逢,希望你能掙破命運軌跡,成就你自己。”
說著她再不回頭,轉身衝了出去。
靈堂已經搭建好了,披麻戴孝又有哭聲,徐良玉扶柩痛哭,她甚至不知道李賢是什麼時候走的,就在這樣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裏,她終於失去了兩個人。
喪事一過,偌大的徐府更覺寂寥。
日日都有侍衛隊來守著,徐良玉給了徐有義一些銀淺,讓他將徐懷信攆了出去。
徐老太太也是鬧騰了,非要跟著小兒子去,誰也沒有阻攔,徐有義自從發妻去了以後也是心灰意冷,整個人都頹廢了一樣。
徐挽玉兩個月之後,生了一個男孩,陳家欣喜若狂,更是看重這個媳婦。
也就這麼一段時間,長安城終於傳來了好消息,李賢在與武後的爭權當中,獲得了一次小成,高宗病重,太子開始監國。
也就是那一天,徐家人都為徐良玉高興的時候,侍衛隊終於撤了。
高沅親自送來了一些東西,是一對圓玉,一封書信,以及太子殿下的親筆和離書,和離書幹脆利落,隻不過沒有勞燕分飛之後的祝福,小氣得很。
打開那封書信,上麵隻有兩個字。
李歆。
上下都擔憂地看著她,就連青蘿也看著她,不知道安慰她什麼才好。
徐良玉卻是喜極而泣,他終於懂了她。
高沅久久不去,她對他說:“回去告訴他,我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