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2 / 2)

他可是從頭到尾站在這營帳裏聽完了他們三人的對話的,一字不落!這郭鴻雲還敢糊弄他,是不是當他傻啊?

“表哥,雲中駒還好嗎?”不等郭鴻雲答話,沈令月就忽然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負手笑道,“實不相瞞,我今日是奉父皇之命特意前來此地的,為的就是查看一下雲中駒的近況,你帶我去見見它好不好?”

趁著這個空檔,郭鴻雲和徐瑾趕緊一走了之,那兩人在謝初眼裏就像是夾著尾巴灰溜溜逃走的兩匹大尾巴狼,看得謝初氣惱不已,可人都走了,他再有不滿也無可奈何,隻能轉頭看向沈令月,一扯嘴角道:“公主,你可真是有個好姐妹啊。”

沈令月笑眯眯道:“承讓承讓,表哥也有個好軍師。”

“你!”

“我怎麼了?”她睜大眼,故作無辜,“表哥,我說錯話了嗎?那位郭先生的確很厲害呀,又有才華,又會看人臉色,我誇他有錯嗎?”

謝初深吸一口氣,勉強對她扯出一個笑容來:“沒錯,你沒有錯。”

錯的是他,他不該不聽他爹的話,不服氣早已被內定為魁首人選的顧審言,故意在最後一回的弓射大比上來個百步穿楊一箭雙雕,大出風頭,生生把人家的魁首之位給奪了過來。

早知道會惹來這麼一個麻煩,他當初就算是得最後一名也不會爭強好勝的,都是他的錯,他的錯!

謝初在那邊痛心疾首地後悔往事,沈令月觀其神色,也已經猜出了七八分,頓覺幾分好笑,覺得這個謝初真是太有趣了,怎麼什麼事都往臉上擺,跟個小孩兒一樣。

她故意抿嘴一笑,問道:“表哥,你在想什麼,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在想,”謝初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往事不堪回首。”

“什麼往事?”她笑道,“莫不是長林宴那會兒的事吧?”

謝初一扯嘴角,偏頭看她:“如果我說是呢?”

“那我就會以為你是想要抗旨,不想娶本公主。”她道,“這樣我可是會大發雷霆的,表哥,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啊。”

“……公主,我們打個商量,你以後能別叫我表哥了成嗎?我一聽這稱呼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好啊。”沈令月應得痛快,“初哥哥。”

“……你還是繼續叫我表哥吧。”

“怎麼了?”她明知故問,“這麼叫你你不習慣嗎?沒關係的,多叫幾次就好了。”

謝初深深地歎了口氣,再歎了口氣。

冷靜,他一定要冷靜,殺人是犯法的。

“公主殿下,這裏也沒有別人,咱們就敞開了天窗說亮話吧。”他走到沙盤前坐下,有些頭痛地抬手扶額,“你來這裏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聽說你和我的那些手下還起了點衝突,是什麼重要的事讓你非得闖營不可?”

沈令月跟著過去,坐在了先前郭鴻雲所坐的位置上,和他麵對麵聊天:“我也不想的,可你的手下實在太固執了,非要你的軍令或者聖旨,否則就不肯放行,我也沒辦法。”她說著,又忽然笑了,“表哥,沒想到你還真是禦下有方,看來父皇把這章武營交給你來管理果然是對的。”

她這話咋聽上去似乎有些沒有頭腦,但謝初卻聽懂了:這章武營本是為了護衛天聖長公主的章武行宮而建立的,逐漸演變成了訓練皇家禁軍之所,名氣頗盛。但自從沈令月的父皇、當今陛下沈瑛設立禦林軍以取代章武軍之後,這章武營就漸漸沒落下來了,隻是因為首營之稱尚在,所以才勉強支撐著罷了。

而到了最近十年,這章武營又有了另外一個別稱——功勳所。

但凡是想要掙得軍功、又不想真刀真槍地上戰場拚個你死我活、或是在邊疆苦守數年的世家子弟們,都會選擇來這個地方,隨便待上幾年,再意思意思地去邊關跑上幾趟就行了。反正給的都是一些虛職,俸祿也沒有多少,就是有個好聽點的名聲罷了,而且那些世家子弟們為了能夠進這不需要埋頭苦幹的章武營,還會大把大把地給折衝都尉送孝敬,而這些孝敬最後又都無一例外地進了國庫,皇帝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默許了。

不過世家子弟就算再是人多,那也是填不完一個章武營的,因此這章武營裏占多數的還是民兵,但也多是混日子的,畢竟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章武營的情況,隻要是個長安人就心知肚明,沈令月也不例外,因此,謝初淡淡道:“章武營本為訓練皇家禁軍之地,在十年前還是很實至名歸的,隻是自從陛下設置禦林軍以來,就一年不如一年了。我幼時尚覺得此地神聖莊嚴,乃男兒從軍之首選,沒想到不過十年,這裏就已經沒落至此了。”

“以前是很可惜啦。”沈令月道,“不過現在有你在這裏,就不可惜了。”

謝初對她一笑:“公主倒是對我很有信心。”

“那是自然。”沈令月笑道,“你可是我欽點的駙馬,你不厲害,還有誰厲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