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才(3 / 3)

不管謝初如何作想,人群之中,顧審言已是磨好了墨,拿起一旁的毛筆蘸了墨汁,開始在宣紙上龍飛鳳舞起來,留下一行行蒼勁有力的字跡。

“書……生……辭……”有人一字一頓地隨著他的落筆小聲念道,“……觀眾生相……遇鍾期……灑墨傾意……”

就這麼一行行地念下來,跟著念的人也越來越多,等到後麵時卻反倒不念了,隻全神貫注地看著宣紙上縱橫揮灑的墨跡,及至最後收筆,眾人猛地爆發出一陣喝彩之聲。

“好!不愧是長安第一才子!”

“顧大人好文采!”

“如斯美辭,才能堪稱甲等上品之作,我向雲之心服口服!”

“嗬,談老二,看來你這回沒有請教錯人,顧大人這般斐然文采,我費和亮是服氣了。”

一片叫好聲之中,談承宣鄭重其事地向著顧審言又作了一揖:“學生謝顧大人今朝賜教。”

顧審言頷首還禮。

一篇書生辭作罷,這場鬧劇也終於散了,那些書生都三三兩兩地散去,一邊品評著顧審言方才所作辭賦中的駢句,一邊看著自己手中的作品哀歎,全然沒有了之前的不服氣,有的隻是對顧審言的佩服與驚歎。

“顧大哥,你真厲害。”等眾人都散去之後,沈令月笑著上前,替顧審言把那篇書生辭卷起收好了遞給他,“早知一篇辭賦就能讓他們都歇了火氣,你就該早些作辭才是,也省得鬧這麼亂。”

“不過恰好罷了。”顧審言笑著接過紙卷,“他們的火氣經過先前的幾場爭執就散得差不多了,若我一開始就作此辭賦,恐怕也不會有什麼用。”

“哪裏,顧大哥你太謙虛了。”沈令月道,“你沒看見他們剛才歎服的樣子嗎,我看啊,今日之後這長安城裏就又要流傳你的大作好一陣子了。”她邊說邊抬頭笑望了一眼二樓,“你看樓上,好多姑娘家都在衝你笑呢,也不知又有多少閨閣女子會在今日之後對你這個長安第一才子芳心暗許了。”

“姑娘說笑了。”顧審言淺聲一笑,“好了,時辰不早了,也該打道回府了。你可是要回去?我送你一程。”

“不用那麼麻煩,”沈令月笑著謝絕了他的好意,“我自己就能回去。”

顧審言笑著點點頭,又略談了幾句話後就告辭離去,卻在行徑謝初身旁時頓了腳步,輕笑著打了一聲招呼:“謝將軍。”

謝初看他一眼,沒說話。

柳明眉頭一皺就要上前,被顧審言身後的另外一人攔住:“算了算了,這位昭武將軍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素來都是目下無塵的。走吧,再不走,怕是又要傳一場鬧劇了。”

顧審言也道:“明弟,走吧。”神情平靜,沒有絲毫的怒意與尷尬。

柳明尤不解氣,對著謝初冷笑一聲才拂袖轉身,跟在顧審言身後離開了酒樓大堂。

等他們都離開了,謝初才抬起眼,緩緩看向正朝著這邊走來的沈令月,慢悠悠道:“你就這麼幹看著?”

“我該做些什麼嗎?”沈令月有些疑惑。

“那可是你的青梅竹馬,在我這裏碰了個釘子,你不該替他討回麵子?”

怎麼說話這麼不冷不熱的?

沈令月有些奇怪,但不過片刻就明白了過來,謝初曾在年初時被人參過一本,就因為他待人不給麵子,那些言官就說他孤僻乖張、不與人言,想來她這個表哥因此而不喜歡和文官打交道也是情有可原的。

明白了緣由,沈令月就釋然了,同時也起了一點惡作劇的心思,故意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道:“不錯,是該這樣。”又問他,“表哥,剛才顧大哥的那首書生辭你看了沒有,怎麼樣,是不是很文采斐然啊?”

她說這話原本隻是為了逗一逗謝初,沒什麼別的心思,沒想到謝初卻是麵無表情地笑了笑,拋下了“狗屁不通”這四個字後就轉身離開了酒樓,徒留她一人在大堂裏站著,納悶不已。

她剛才的語氣應該還好吧?沒有在嘲諷他啊,怎麼卻氣得這麼厲害?

真是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