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他有必要回一趟青州了,最起碼得把那些得力的手下給帶回來,要不然等他以後另立府邸,他拿什麼保全沈令月的安危?爹的決斷果然是錯的,不過就是帶幾個人來長安而已,難道陛下還能懷疑他們的忠心不成?
想起當日隨著飛鏢一並送入他手裏的那張紙條,謝初的神色就更加莫測了。
他走到書桌後麵坐下,靠著椅背思量起來。
到底是誰……
*
五月底,在長安待了差不多一整個月的孟邑王子等人終於談妥了所有事情,不日即將返程離開長安,皇帝設宴餞別,一時間,麟德殿內胡曲陣陣,樂聲不斷。
然而,就在當晚,鴻臚寺下設的典客署就走了水,而當眾人忙著救火時,孟邑王子所住的院落卻傳來了一陣打鬥之聲,由於一開始火勢緊急,大夥都以為院子裏的兵荒馬亂是因為走水所致,等察覺到不對勁時,已經來不及了。
孟邑王子被人一劍當胸穿過,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而立在他跟前的,就是昭武將軍謝初。
事情一經稟報,皇帝頓時大怒,將謝初打入天牢,連夜召集三司徹查此事,又命太醫署傾力救治孟邑王子,沈令月得知此事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你說什麼?”她驚得一下站起了身,帶翻了身旁的茶盞,清脆的破裂聲在殿裏響起,顯得格外驚心,“表哥他——”
“你別急。”沈躍連忙按著她的肩讓她坐下,“事情還沒有定論,不一定就是謝初他——”
“什麼不一定?”沈令月看向她的大哥,“你是說謝初有可能是刺殺蘇力金的凶手?這不可能!”尤其是謝初前幾天還和她說了教訓孟邑王子於國事無益,他怎麼可能連這點輕重緩急都分不清?更何況這還是刺殺,不是小小的教訓一場!
沈躍話音一頓,過了片刻才道:“三妹,你要知道,侯衛衝進去的時候蘇力金被人一劍穿胸倒在地上,而站在他跟前的人就是謝初,可以說是人贓並獲——”
“什麼人贓並獲?這是栽贓!”
“——就算是栽贓,謝初跟這事也脫不了幹係!”他提高了聲音,“要不然他好端端的為什麼不在家待著,反而夜探典客署,還潛入了孟邑王子的房裏?!”
望著陡然惱怒的沈躍,沈令月被鎮住了,半晌才茫然道:“是啊……為什麼?”
沈躍深吸了口氣,平靜下來。
“我也想知道。”他沉聲道,又安撫起沈令月來,“三妹,你先冷靜下來,這事內裏有鬼你我都知道,父皇肯定也清楚。可此事非同小可,不僅孟邑王子被人重傷,昨晚還死了一個使臣,謝初更是被一大批侯衛都看到了,眾目睽睽之下,父皇不發落他如何抵住悠悠眾口?更何況父皇已經召集了三司會審,一旦弄明白謝初不是刺殺蘇力金的凶手,立刻就會放他出來的。你別急。”
她怎麼不急,這件事可大了去了!要是一個不好就是刺殺他國來使,這可是要掉腦袋的!
可沈令月也清楚地知道,她在這裏幹著急也於事無補,現在最要緊的就是理清整件事的脈絡,因此她按捺著焦急道:“三司會審……紀鳴容已經被父皇罷官了,那現在的禦史中台是誰?”
“馮思成。”沈躍道,“他與岑勤交好,但沒有關係,此人素擅中庸之道,不比岑勤激進,更何況這不是小事,容不得他從中作梗。”
她這才勉強安了點心,謝初和禦史台一直交惡,如今三司會審,禦史中台是為其一,要是這時候再因為那點陳年舊事給他添麻煩,那可真是雪上加霜了,隻要禦史中台不特意下絆子給他,其他的就沒什麼擔心的了,刑部尚書她雖然不怎麼熟悉,但從她父皇平日裏對他的評價來看,應當也不是那等阿諛諂媚之徒,大理寺卿梁炳書也不用擔心,就是……
“父皇除了三司還詔了誰?”她抬眸問道,“中書令也詔了嗎?”
“三司會審,無關中書令。”沈躍看著她,“可會審之外,還有許多要緊的事。”
沈令月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一顆心漸漸下沉。
一時間,許多紛雜的念頭從她心間一閃而過。
中書令,顧敏睿。
顧家。
顧婕妤。
四皇子。
之前她的父皇發落顧媛和沈霖,顧家在朝堂之上並沒有起什麼風波,這是正確的,如果他們因此而有所微詞,反而會讓她的父皇更加不喜,可沒有動靜不代表心無波瀾,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