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衝走。但的確也有一些農民因為舍不得花錢買長麻石,所以埋藏得比較淺,遇到水特別大的時候,界樁被衝走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不過,具體到這個案子,蘇昊卻不太相信界樁被水衝走的說法,胡林跟他說過,他家田地裏的界樁是埋得很深的,如果能夠被水衝走,那地麵也得被衝刷掉好幾尺了。曾奉先所指的那一片沙地,分明是暴露在地麵已經很多年的沙地,而不是他所說的什麼洪水過後留下的沙子。淮河下流衝積平原的土壤厚度的確不大,但要說薄到這種程度,那就是蔑視堂堂地質學家的智商了。
“胡林家的地契上寫著,他這八畝地東至村口大槐樹180步,北至西神墩135步,本來倒也是極其清楚的。可惜洪水過時,把西神墩衝垮了一多半,大槐樹也被衝倒了,移了十幾步遠,無法找到原來的位置。蘇大人,你也是知道的,這差出十幾步,上田就變成荒田了,曾員外和胡林爭的,其實也就是這十幾步遠的地方。”
趙華貌似謙恭地說著,語氣裏卻透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態度。
第230章暗樁
趙華的這番說辭,蘇昊在安東縣遞給韓文的卷宗中早就看過了。安東知縣對此事采取了一種模棱兩可的態度,既不支持胡林,也不支持曾奉先,隻是推說沒有證據,不能定案。這種處置表麵上看是誰都不幫,但曾奉先是當地豪強,胡林哪有能力與他作對。安東縣不肯表態的結果,自然就是默認曾奉先對於土地的霸占了。
蘇昊和韓文此前討論這些案子的時候,觀點是一致的,都認為這些案子的背後其實是官紳勾結。但是,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他們也無法推翻安東縣的結論,所以韓文才會派蘇昊到現場來處理,看看有沒有什麼破綻能夠被利用。
蘇昊聽完趙華的話,扭頭再問胡林道:“胡林,趙衙役的話,你聽到了嗎,你有何話講?”
胡林道:“蘇大人,他們分明是串通一氣的。這個趙衙役每次來辦案,都是在曾員外家裏吃住,臨走曾員外還要派人大包小包地給他送東西,他……”
“胡林,你不要血口噴人!”趙華惡狠狠地打斷了胡林的話。
“胡林,這些事與本案無關。”蘇昊也衝胡林擺了擺手,他相信胡林說的事情是真的,但這些事情並不能成為判案的依據,說出來又有什麼用呢?
“胡林,你還是說說與你家的地有關的事情吧。”蘇昊道。
胡林咽了一口唾沫,低下頭,說道:“蘇大人,你有所不知。其實要想斷此案,並不困難。我們莊子上的人都知道我家的地在什麼地方。就算這西神墩被水衝了,槐樹倒了,大家天天下地幹活的,閉著眼睛也能說出誰家的地在哪。上次趙衙役來問案的時候,我找了十幾位鄉親來作證。可這個趙衙役說不算數。”
蘇昊道:“胡林,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要斷這種案子,單憑一方的證詞也是不夠的。我聽說,當時曾奉先這邊也找了一些人證明這片地是他家的,有這麼回事嗎?”
“那都是他雇的人!”胡林說道。
蘇昊道:“這就是了。不管是不是他雇的人,畢竟人家也有人證,若是沒有物證,你能官府如何判斷呢?”
胡林看著遠處那棵倒掉的槐樹,恨恨地說道:“他們就是故意要毀掉物證的,那棵大槐樹其實也是曾奉先讓人挖掉的。要不,什麼樣的洪水能把這麼大的樹給衝倒?”
“胡林,你說話要有根據,你憑什麼說老槐樹是我讓人挖掉的?”曾奉先站在一旁不幹了,出言質問道。
“對啊,你親眼看見了嗎?”狗腿子曾貴也幫腔道,“姓胡的。你能找出我家老爺讓人挖掉老槐樹的證據嗎?你找出來啊!”
“多嘴!”蘇昊瞪了曾貴一眼,然後繼續說道:“胡林,不管老槐樹是不是被人挖掉的,它畢竟倒了。你家地契上寫的方位是以老槐樹為準的,老槐樹一倒,還有什麼能夠證明你家的地界呢?”
“有!”胡林咬了咬牙,毅然地說道:“蘇老爺,你若能替小民做主,小民就能找出證據來。”
“你能找出什麼證據?別又是誆騙官老爺吧?”曾貴說道,說著。他又諂媚地對蘇昊說道:“官老爺,這大冷天的,您別在這聽這瘋子亂說,還是到我們莊子裏去暖和暖和吧,我家老爺備了酒宴的……”
“現在沒讓你說話。”蘇昊沒好氣地對曾貴說道。說罷,他又對胡林道:“胡林,你也知道的,是知府大人差我前來處理此事,你如果相信知府大人,就應當相信我。有什麼證據你就拿出來,你放心,我會秉公辦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