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去給鄉紳們撐腰。無奈蘇昊是個膽大妄為的人,帶出來的隊伍也是桀驁不馴,縣衙裏的衙役與勘輿營的軍士們衝突了幾回,每一回都遭到了對方毫不留情的還擊。衙役的戰鬥力哪能和這種野戰部隊相比,打了幾回,他們就認栽了,隻能一個個鼻青臉腫地跑回去交差。
官司打到劉其昌那裏,劉其昌也是沒辦法。自從雙方各自向朝廷上書之後,劉其昌與蘇昊之間就進入了敵對狀態,互相不再來往。像勘輿營與各州縣發生衝突的事情,劉其昌窩著一肚子的火,但他知道,即便出麵去向蘇昊抗議,結果也隻能是碰一鼻子灰。雙方既然已經撕破臉了,蘇昊也不怕多得罪劉其昌一些,反正最終誰勝誰負,根本不在乎多這一兩個罪名。
“真是豈有此理,這兵部的人。怎麼管到地方政務上來了?”鄔伯行嘀嘀咕咕地發著牢騷,但卻不敢把話說得太滿。罷耕一事,純粹是弄巧成拙了,現在王家屏對劉其昌惡感驟生,鄔伯行說什麼話也起不了作用了。
“鄔侍郎。下官以為,光憑這一路上看到的東西,並不足以說明什麼。這蘇昊握有兵權,可以恃強淩弱,強迫農家說他的好話。這一路上我們所見到的農戶,說不定都是蘇昊安排好的。目的就是為了混淆視聽,欺騙二位閣老。”程棟向鄔伯行說著自己的看法,他原本就是一個偏執的人,心中既是認定了蘇昊不是什麼好人,眼睛裏看到的一切,也都有了不同的解釋。
鄔伯行點點頭道:“邦治所言有理。這種欺上瞞下之事,本官見得多了。不過,邦治有何高招,能夠破開此局呢?”
程棟道:“下官以為,應當懇請二位閣老下一道指令,要求蘇昊把所屬官兵全部撤回,這樣一來。當地百姓才能無拘無束,暢所欲言。否則,在刀槍之下,誰又敢說真話呢?”
鄔伯行道:“的確應當如此,本官回頭就去向閣老陳說此事。”
“還有,下官以為,要想了解真正的民意,當遣人微服私訪,下官自請擔當此任,還請鄔侍郎替程棟向二位閣老請命。”程棟說道。
鄔伯行道:“邦治有此意願。甚好,本官願意到閣老麵前替你去請命。對了,邦治,這兩日我觀你與鄉農攀談,應答頗為流利。莫非你從前曾經到過汝寧?”
程棟搖搖頭道:“此事說起來,下官也頗為詫異。下官並沒有到過汝寧,然對這汝寧的鄉談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熟悉,莫非是冥冥之中有什麼天意?”
程棟的迷茫是真心的,他並不知道,在他還懵懂無知的時候,其實正是生活在汝寧的。他的父親曾是汝寧府的通判,因為查案觸動了汝寧府的犯罪網絡,被迫棄官回家,在路上,又被豪強地主雇傭的強人殺死。他姐姐程儀帶著他逃出生天,躲到江西去避禍。那個時候,程棟隻有八九歲,雖然能記得一些當時的場景,但這個場景是在何府何州,卻是記不清了。
程儀生怕弟弟長大了之後回去複仇,所以也從來都不敢向他說起汝寧府的事情。時至今日,程棟隻記得自己有過這樣一樁家仇,卻不知道此事正是發生在汝寧。這幾日,他與汝寧的農民交談時,意外地發現自己能夠聽得懂汝寧的方言,甚至還能夠說出一些來,他把這都歸因於自己的天才聰慧了。
鄔伯行自然也不會知道程棟的出身來曆,他隻是把程棟當成一杆能夠拿出來使用的槍,隻要程棟願意聽自己的指揮就足夠了,至於其他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有興趣去了解的。
從西平到汝陽城,不到100裏路程。欽差行營邊走邊調查,足足用了兩天時間才來到汝陽城下。劉其昌和蘇昊都已經得到了通報,知道欽差到來。雙方各自帶著自己的班底,來到汝陽城外,迎接欽差的大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