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不遠處賭坊下麵掛著的銀鉤,練霓裳轉過身說道:“西門,你說陸小鳳現在會不會在這銀鉤賭坊裏?”

西門吹雪搖了搖頭並未回話,但練霓裳卻明白,西門吹雪已確認了陸小鳳不在此處。既然陸小鳳不在這裏,兩個人也沒有停留的必要,便繼續緩步向前走。與其說是要尋找陸小鳳,說浪漫的冬日漫步比較靠譜些。

走著走著,兩個人突然聽到一陣對話的聲音。雖然不是很清楚,但也隱隱能分辨出這是屬於陸小鳳的聲音。練霓裳和西門吹雪對視一眼,便快步向前走去,在濃霧之中,兩個人終於弄清楚了眼前的景象。

這時的陸小鳳正和兩個白發白須的老人對峙著,陸小鳳挺直了胸膛,十分傲嬌的說道:“近六年來,我最少已經應該死過六十次了,可是直到現在,我還是好好的活著,你們知道為什麼?”不等那老人回話,陸小鳳冷笑一聲繼續道:“因為我有朋友,我有很多的朋友,其中湊巧還有一兩個會用劍。”

陸小鳳的的‘劍’字剛剛說出口,練霓裳就感覺到身邊的人釋放出了強大的冷氣。練霓裳莫名其妙的看了西門吹雪一眼,心想著西門聽到劍就會激動的毛病怕是改不了了。 由於西門吹雪的冷氣過於淩厲,正在對峙的三個人自然是注意到了這裏的情況。那白須老者霍然回頭,便看到了屹立在霧中的西門吹雪,由於西門吹雪身上的劍氣過於冷凝,他一時半兒會竟完全沒有注意到練霓裳。被忽視的練霓裳也不在意,她甚至淡然的退後一步,把這一刻交給西門吹雪。

練霓裳此刻如此自然,那兩個白須老者卻是十分震驚的。他們習武多年,自負武功極高內力深不可測,但是卻連霧中這如同劍一樣的男子是何時到達此處都完全不清楚。這個人就站在迷迷蒙蒙,冰冰冷冷的濃霧裏,仿佛自遠古以來就在那裏站著,又仿佛是剛剛從濃霧中凝結出來的。

兩個老者的瞳孔略微收縮,不受控製的大聲喊道:“西門吹雪!”

在冬夜霧氣的籠罩下,兩個老者甚至沒有看清楚眼前白衣男子的模樣,但是卻仍舊能立刻喊出西門吹雪的名字。

森寒的劍氣,就是從這個人身上發出來的,這個人的本身,就似已比劍更鋒銳。

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劍。

天下地下,獨一無二的西門吹雪!

*

西門吹雪沒有動,沒有開口,也沒有拔劍,因為他身上根本就沒有劍!看著眼前出現的兩個摯友,陸小鳳在微笑,他心中不由的感歎,這世界上想要他陸小鳳命的人數不勝數,但就是因為有了這群朋友,他陸小鳳就是死不了,更何況,他還有一個叫賽華佗的新朋友。

名為孤鬆的老者忍不住問道:“你幾時去找他來的?”

陸小鳳高深莫測的笑了笑道:“我沒有去找,隻不過我的朋友中,湊巧還有一兩個人會替我去找人。”

練霓裳一向是看不慣陸小鳳這麼得瑟,也不繼續看戲了,淡然的向前走了一步,似笑非笑道:“還不是你陸小鳳禍害了太多良家婦女,稍微遇到了點麻煩就傳的人盡皆知,我和西門自然是要來看你的熱鬧不是?”

陸小鳳看練霓裳這麼不給他麵子,不滿的說道:“我說霓裳你怎麼總是這樣,你就不能盼我點好?”

練霓裳沒有理會陸小鳳,隻是淡定的扭過頭去,從動作上完美的詮釋了對陸小鳳的鄙視。練霓裳和陸小鳳這般打嘴仗,但是那兩個白須老者卻是驚訝的不得了,沒有發現西門吹雪什麼時候出現也就算了,這個白頭發的女娃娃又是何時出現的?再想到陸小鳳剛剛對著女娃娃的稱呼,這兩位老者立馬就想到江湖上最近很出名的白發魔女練霓裳。心中更是大駭,一個西門吹雪本就足夠駭人,再加上一個白發魔女,他們這兩個老骨頭怕是走不出此處了……但是,已經到了這一步,卻被幾個小輩收拾了著實丟臉,即使這幾個小輩本就已經是享譽江湖的大人物。

脾氣略微有些暴躁的老者枯竹終於忍不住厲聲道:“你的劍呢?”

許久不開口的西門吹雪冷冷道:“劍在!”

枯竹皺眉道:“在哪裏?”

西門吹雪道:“到處都在!”

西門吹雪的話總是這樣深奧難以聽懂,但是這一次,枯竹卻懂了,孤鬆也懂了。西門吹雪這個男人早已與劍融為一體,他的人就是劍,隻要他的人在,天地萬物,都是他的劍。

這正是劍法中最高深的境界——人劍合一。

陸小鳳微笑道:“看來你與葉孤城以及霓裳這種高手經常切磋這段日子,讓劍法又精進了一層。”

西門吹雪並未說話,仍舊如同一把出鞘的劍靜靜的站在原地。冷漠的男人帶給兩個老者的壓迫感,竟讓他們在冬季的夜晚裏流出了汗水,汗水是冷的,在冬季的夜晚裏沒有蒸發不說,反而結成了冰晶,看起來異常的詭異。

忽然間,“嗆”一聲,枯竹的劍已出鞘。劍光破空,一飛十丈。枯竹這一劍的氣勢,雖不如‘天外飛仙’,可是孤峭奇拔,正如寒山頂上的一根萬年枯竹。麵對著這樣淩厲的一劍,西門吹雪還是沒有動,他神色淡然,麵無表情,好似全然沒有把枯竹放在眼裏。他沒有拔劍,他手中根本無劍可拔,他的劍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