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井中來人(2 / 2)

紫蘇心下腹誹,卻又不好再提這茬。

兩人便安安靜靜地用完了這頓偷來的飯。

光線昏暗,紫蘇看不見吳子攸的神情,不知他是否寧定了,可是心裏的問題眼下又隻有他能回答,遂道:“公子可知夔兀有幾個侍妾?”

沒想到吳子攸倒答得爽快:“一個,莫仰莎。”

紫蘇舒了口氣,將手一拍,道:“好。我要去莫仰莎那兒,公子順路嗎?”

吳子攸“嗤”一聲譏笑:“不是說你我查的是同一件事嗎?這就又改主意了?”

“……那再好不過了。公子,請!”

兩人悄沒聲地出了柴房,吳子攸又攬起紫蘇的腰,一陣飛躍。

漸漸看見一處小院,黑燈瞎火的,隻有天上的一鉤彎月約略照出了一牆輪廓。

“這便是莫仰莎的住居了。”吳子攸在一棵大樹前降落下來,“歇一歇,我不能一口氣飛到房頂上去。”

說罷,他便喘出一口氣來。

紫蘇趕緊抬眼看他,月光映照下,他臉上的紅潮變成了粉色,眼瞼處的青黑越發濃鬱了。

“公子體內的摧肝噬心丸是要發作了嗎?”

“每月月初,或初一,或初二。”

吳子攸勾唇,有些無奈的輕諷。

那就是要到了啊!

“公子,其實我的碧露丹……”

“先不說這事兒。”吳子攸揮手阻斷了她的話。

紫蘇知道他是一心要那個石樸子給解藥了,心頭不免喟歎幾聲。又環顧四周,見不遠處有一叢茂密的芭蕉樹。那兒月光照不到,朦朧間似乎有一口水井。她想著莫如去井台上坐一坐,那兒黑黢黢的,若有人經過,也不會被看見。

“公子,那邊有口井,可以坐的。”說著,自己率先走了過去。

她兩腳才剛踏進陰影裏,驀地,一個人從井裏爬了出來!紫蘇大吃一驚,若不是反應快捂住了嘴,喉嚨裏的那一聲尖叫已喊出來了。

她慌忙站住腳,按捺住怦怦急跳的心髒,小聲喝問:“是誰?”

吳子攸聽到動靜,忙跑了過來。

陰影裏,那人跳下井台,但看他衣衫擺動的樣子,似乎並沒有被水浸濕。

原來是這井是口枯井!

紫蘇穩住了心神,雙手裏捏好了銀針,那人已徑直走了過來。

卻是一個青年男子,也就紫蘇這麼高,瘦骨嶙峋的,長得頗具骨相,頭上歪戴著一頂綸巾,一身黑衣衫,陰暗裏看不出是什麼料子。

青年站到二人麵前,雙目瞪視,齜牙咧嘴,似乎極為憤怒:“你們又是誰?”

“府中下人。”吳子攸道

“府中下人?”青年目光銳利,好像一眼便看出了他們的偽飾,“我在這府裏住了幾天了,什麼下人沒見過?你,報上名字來!你,又是廚下哪個當差的?燒火的還是挑水的?可別跟我說,你二人是趁機從靈堂裏溜出來做那苟且之事!”

“你……”紫蘇哪堪這般羞辱,手一起,銀針便要射出。

吳子攸急忙扯住她,對著那青年微微一笑,道:“兄台好眼力。不錯,我二人與兄台一樣,都不是府中人。嗬嗬!不打不相識啊!敢問兄台尊姓大名?”

他如此坦率地便承認了,倒讓那青年一怔。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背著手,胸膛一挺,頭昂得高高的,極為輕蔑道:“我的名號,豈容爾等宵小覬覦?我若說出來隻怕嚇死你們。”

若把青年這番話分作兩句,前一句倒頗有些氣象,後一句倒有些像孩童說出口的話那樣幼稚了。

“爾等扮作府中下人,是要做什麼?”青年又高聲質問,“我看你們是膽兒肥得沒腦子了吧,永安侯府都敢隨便進!”

紫蘇不想真被這小子壞事,又突然覺得黑夜裏用銀針不好收回,太浪費,便彎下身子去,假裝擺弄裙擺,隻待機會一刀出手。

“爾等以為,這府中大小人等一概在靈堂,便可以為所欲為嗎?小心我叫侯爺出來!”青年仍在喋喋不休,“不過,在叫之前,我先……”

紫蘇起身,出手……

刀頓在空中。

同時頓住的還有吳子攸的匕首。

一道黑影已先他們撲出來,抱住了青年。

“我兒,是你嗎?”

月光從樹枝間的縫隙漏下來,照在一張核桃殼般皺縮的臉上。

許三娘!

紫蘇和吳子攸俱都驚愕。這婆子,不是應該在府門外嗎,怎麼又跑進來了?

那青年一動不動,像石頭一樣僵化了,顯然已被許三娘點了穴道。

吳子攸一瞬回神,猛地攬住紫蘇的腰,腳尖一點,便要躍起。

可惜還是慢了一步。隻聽身後一聲重重的鼻子出氣聲,他的肩頭便被一隻枯爪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