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二人進來至今,臥室裏的兩人就沒說過話。
也不知是在鬧哪樣。
紫蘇沒耐心再等下去了,心道:既然夔兀沒有武功,莫如直接進屋去,把該問的問清楚,便是讓他血濺當場也是應該的。
主意一定,她便準備挪身子,忽聽夔兀道:“你以為你這樣子我便可以饒了你?”聲音裏似乎壓抑著濃濃的怒氣。
莫仰莎的雙手攤在地上,以額觸地,深深趴伏下去,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夔兀倏爾扔了那木棒,蹲下身去,一把扯住莫仰莎的頭發,迫使她抬起頭,麵對自己。此時,紫蘇終於看見了夔兀臉上的表情,是暴風雨到來時的陰鷙與可怖。
莫仰莎頭上的珠翠掉落在地,一頭烏發盡在夔兀的掌中。
兩人就那樣眼對著眼,靜靜凝視,空氣裏似乎都能聽見他們的呼吸聲。
但夔兀顯然是被莫仰莎激怒了。隻見他猛地捏住莫仰莎的後頸,身子一起,莫仰莎跟著起身,夔兀的手向空一擲,莫仰莎身子飛起,“砰”一聲撞在紫蘇和吳子攸站的這麵牆上。
牆壁似乎都跟著抖了一陣,紫蘇蹲在牆根,驚詫得目瞪口呆。
莫仰莎可是有身孕的呀!怎能如此對待?這夔兀是禽獸嗎?
隔了一晌,似乎是夔兀走了過來,然後拎起了莫仰莎。
紫蘇和吳子攸再悄悄起身,就見夔兀提著莫仰莎大步向床而去。
紫蘇注意看莫仰莎腳下的地麵,還好沒有看見鮮血之類的東西,隻是不知……
卻見夔兀將莫仰莎摔在了床上。
莫仰莎趴臥在床中央,在夔兀將要靠近之時,自己腳一縮,翻身爬了起來。紫蘇注意到,她臉色慘白,雙手卻緊緊地抱著肚子,調整了一下姿勢,依舊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
夔兀衝過去,一把拉開她的手,反剪到她背後去,逼迫莫仰莎再次仰起臉與他麵對麵。
“說,肚子裏的孽種是誰的?”夔兀沉聲喝問。
紫蘇又一驚:那不該是夔兀你自己的嗎?
“嗬嗬,看來是一出好戲啊!”吳子攸悄聲嘀咕,把臉往前湊了湊,幾乎貼到槅扇上去了。
莫仰莎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夔兀壓著她手的力道應該是極大的,但她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夔兀放手,隨即,扇了她一巴掌。
莫仰莎仰躺在床上。
夔兀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哼哼哼哼”的,笑得麵色猙獰妖異,陰毒殘忍。
“賤人!”他道。
然後,他俯下身去,紫蘇以為他是又要打莫仰莎了,沒想到卻是極盡小心地扶起莫仰莎,挨近她坐著,像個最溫柔的情郎那樣撫摸著她臉上那塊被他掌摑出來的紅痕,緊接著,他的雙唇貼上了那塊紅痕。
紫蘇皺起眉,雙拳不由悄悄握起。
“嘖嘖,永安侯這是打了一巴掌再給點甜頭嗎?”吳子攸又忍不住低聲戲嘲。
莫仰莎沒有任何表示,呆呆的,像個木偶。
夔兀把莫仰莎抱在懷裏,臉貼著臉,低聲呢喃,繾綣旖旎:“莫仰莎,小親親,你若是有了孩子,本侯該如何?那不是得夜夜孤枕難眠了?你可有想過我啊,小心肝……”
西門那邊超度亡靈的靈歌和誦經聲沒再響起,周遭異常安靜,夔兀這種親憐密愛的聲氣便顯得十分突兀,聽得人不僅沒感到一絲溫情,反而豎起了寒毛。
而莫仰莎臉上依舊什麼都沒有,隻有一片麻木與漠然。
如此廝磨了一晌,夔兀又問起了頭先那個問題,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說吧,孩子是誰的。”
這一次,莫仰莎終於有反應了,卻是在嘴角邊噙了一抹淺淺的諷笑,淡聲道:
“祭司難道沒有對侯爺說,這三年來,占著莫仰莎身子的男人隻有他嗎?”
紫蘇心頭狠狠一震,感覺自己從小接受的禮義廉恥觀受到了空前的挑戰。
莫仰莎,夔兀的女人,卻與且蘭族尊貴的祭司苟且三年,而聽她的意思,這事似乎還是夔兀樂見其成的。
“這個,便是身為侍妾的命!”吳子攸搖頭喟歎。
對啊。紫蘇忽而醒悟,侍妾與玩物無異,男人可以隨意買賣,亦可以轉手送人。這種事情,還是自己從小生活在鄉裏頭,見得少了,才會大驚小怪。
但是,這事在夔兀和莫仰莎嘴裏,似乎還有別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