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阿娜依手中的碗重重頓在案上,她再沒胃口吃下去了。
“你要臉不?虧你還是個郎中,不知廉恥!”阿娜依惱羞成怒,“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你有什麼資格去陪侍祭司?要我說,像你這種人,最好的處罰該是去麗春院,任千人枕,萬人壓!”
一個花樣年華的姑娘,一笑起來像春花一般爛漫,一出口卻是這般惡毒,紫蘇不由驚訝至極,心頭對她的那點憐憫卻也就此消弭不見。
“會嗎?祭司會這樣處罰我嗎?”紫蘇放下瓷勺,突然抬手猛地往鬢邊一拉,揭開了臉上的假麵,然後她嫣然一笑,“像我這樣的女子,祭司會嗎?”
她本身麵容姣好,不笑時清冷如雪中紅梅,笑起來仿佛春風桃李,灼灼芳華,阿娜依隻覺眼前一晃,刹那間又是震驚又感羞辱,若眼神有實質,她必已將紫蘇千刀萬剮,淩遲處死!
“你……你一個外族人,膽敢肖想我們祭司!”
紫蘇笑得恣肆:“高山仰止,景行景止,曉得是什麼意思不?你們祭司英明神武,又相貌出眾,是世間少有的美男子。我仰慕他,無非是一個女子對美男子的情懷,無關乎外族內族。”
阿娜依騰地站起身來,幾大步衝到紫蘇麵前,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她的臉,氣得渾身顫抖:“你、你……你再胡說,我撕爛你這張臉!”
有祭司的關照,她當然不敢撕紫蘇的臉,紫蘇也不會讓她對自己動手。
紫蘇一笑,重新戴上麵具。
阿娜依的怒火無處可發,端起自己的粥碗,“嘩啦”一聲猛砸在地。
紫蘇冷眼旁觀。
不錯,這正是她要的效果。她就是故意要激怒阿娜依的。
她想著自己將有可能步莫仰莎的後塵,成為白澤修煉神功的工具,那麼,在合適的時機裏,這個阿娜依足可以用來做脫身的擋箭牌。
因為她早看出來了,阿娜依對白澤別有一番情愫。
斂斂心神,紫蘇覷著阿娜依難看的臉色,輕飄飄道:“阿娜依,你認為,你有資格嗎?”
阿娜依砸了碗,又掐著纖腰在室內兜了一圈,總算是消下一些火氣去,聞言,一聲冷哼,卻不說話。
紫蘇便喝著粥,吃著包子,好整以暇地等著。
到底是女兒家心性,尤其是牽扯到自己傾慕的男子,阿娜依沒過一會兒便沉不住氣了,隻見她挺起了胸,臉上帶著羞澀、驕傲、膜拜,還有理直氣壯和對紫蘇的蔑視,昂然道:
“我當然有資格!祭司就是鵲山上的明月,聖湖中的蓮花,我們且蘭女子,自來以侍奉祭司為榮,尤其是像我這種身家清白的女子!”
果然,人與人是無法比的,人與人的選擇也是無法拿來作比較的。在莫仰莎那裏,侍奉白澤似乎是一種生不如死的經曆,而在阿娜依眼裏,紫蘇看到的卻是心甘情願的交付與臣服。
“倘若,不僅僅是侍奉那麼簡單呢?比如說,祭司也許在修煉一種神功……”紫蘇狀似不經意地緩緩而言,雙眼卻緊緊凝睇著阿娜依,就看她知不知道這事。
“能為祭司做事,是阿娜依的一生夙願。”阿娜依說得毫不遲疑,俄而,她像是突覺很有必要強調這一點似的,眼神狠厲地盯了一眼紫蘇,道,“所以,你一個異族女子,根本不要肖想祭司,你沒資格!”
我肖想祭司的命!
紫蘇看看眼前的包子,一嘴下去,包子剩了半圈月牙。
一言已畢,阿娜依繼續在房內轉圈子,紫蘇則轉著心思,想著進府以來遇見的種種,尤其是令她始終不能釋懷的莫仰莎,不由道:“我昨天在府裏碰到一個小娘子,聽他們說是使君的一個寵妾,叫做莫仰莎。她如何,有沒有對祭司……”
她沒再往下說,隻待阿娜依的反應。
阿娜依冷哼一聲,臉上立即露出了鄙夷的神情,道:“什麼寵妾?不過是靠著使君的一點憐憫過活罷了。”
“哦?”紫蘇眸光動了一動。
夔兀憐憫莫仰莎,開玩笑呢吧!
不過,宅院裏的事情,隻要關起門來,誰又能看見門裏是什麼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