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殺機已動(2 / 2)

“你……你敢偷襲?”許三娘千算萬算決算不到被一個丫頭遭了道,一時氣得七竅生煙,也顧不得膝間劇痛了,兩隻如雞爪樣的枯手繃得如同鷹鉤,隨著她半傾的身子狠狠地向紫蘇一個猛撲。

紫蘇沒想到這婆子下半截身子動不了了都還能飛起來,急忙跳下石頭,朝側邊一個縱躍,躲過了她那一撲之勢,頭上的帷帽卻被許三娘抓在手裏,連著發髻都被拉鬆脫了去。

好在如此一來,許三娘便再也找不到著力點,她“噗”一下坐倒在地,嘴裏謔謔怪叫,將那帷帽撕成兩半丟到一邊,摸索著揪到一株細瘦的小樹,試著站起身,不料用力過猛,那小樹竟被她連根拔了起來。

許三娘一向心高氣傲,自練成絕世武功以來,哪怕身有不便,也從來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更遑論在她心裏那些如螻蟻般的小民,殺了他們便如地上的一棵草般不值一提,這女娃子明明毫無武功,刺穴卻能恁般精準,真叫她防不勝防,更又如何甘心!她嗷嗷怪叫著將雙腿盤成蓮花打坐之狀,丹田一激,一股真氣直衝雙掌,身體跟著轉動起來,看樣子是要轉體一周,讓紫蘇躲無可躲,必定嚐嚐她孟婆往生經的厲害了。

一句話,她已動了殺機。

紫蘇大吃一驚,眼珠一轉,朦朧間瞥到左邊一塊巨石,急忙發足奔過去,便聽“喀嚓”一響,麵向許三娘的那一麵石頭竟然被她剛猛的掌力削去了半邊。

紫蘇倒抽一口冷氣,急忙道:“三娘,我騙你說令狐隱是你的孩子其實情非得已,我給你道歉。”

許三娘仿似充耳未聞,見一輪攻勢未成,雙掌一翻,又發起第二輪,好像她的功力真如旁邊的江水,滔滔不絕似的。

但這一輪隻對著紫蘇的方向全力出擊。

對許三娘而言,聲音在哪裏,她的攻勢便往哪裏。

紫蘇後知後覺,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眼見得是來不及跑到別處去了,她隻好把自己團成一團,縮到石頭後麵的角落裏。

一陣排山倒海似的的掌風襲來,地麵飛沙走石,黑暗中猶如刮起了一股颶風,石頭前的一棵樹“喀啦”一聲攔腰斷為兩截,倒下來的樹幹差點砸到紫蘇的腦袋。

這之後,狂風停歇,聲響靜止,江上的漁火搖搖晃晃。

紫蘇籲出一口長氣,再把散亂的長發撥開,探頭覷了一眼許三娘,見她仍盤腿坐著,雙掌合十立於胸前,顯見得又要發起下一輪攻勢。

這婆子,是一定要殺了她才甘心嗎?

紫蘇把心一橫,左右已經出過一次聲了,不如再繼續把這婆子罵上一罵。

“許三娘,你這是何來?騙了你是我不對,但殺了我一個無名小女子,你那孩兒就能回來嗎?”

許三娘不應,雙掌往前豎了起來。

紫蘇高揚起聲:“許三娘,你行走江湖幾十年,自己好像也懂些醫術,就沒有人告訴你,你的眼睛其實是可以治療的嗎?”

此話一出,許三娘的手在空中一僵,被掌風激起來的塵土碎石“嘩啦啦”如雨點急落。

紫蘇捂住口鼻,盡量不讓自己呼吸到飛揚起來的塵土。

“我曉得了,定是你為人太過狠辣,比如為了逼迫吳子攸給你找孩子,你不僅給他下每月發作一次的毒——摧肝噬心丸,還給他服用七星棉籽油,以使他不能生育子嗣。你居心如此狠毒,凡是有良心之人都不會讓你重見光明!”

這一次,許三娘沒劈掌風,而是猛地啐了一口唾沫,好像吳子攸就在她身前似的,不忿又不屑道:“那小子一味油嘴滑舌,專騙我這可憐的瞎眼婆子,便讓他也嚐嚐沒有子嗣的滋味!哈哈,他咎由自取,可怨不得我!”

“你找錯對象了吧?是誰讓你丟了兒子,又是誰讓你瞎了眼睛的,你不去找他們,反去害幫你找兒子的人,原來你竟如此懦弱不堪!”

罵完了,紫蘇迅速貓腰鑽到另一塊石頭後去,抱頭捂住耳朵,隻怕許三娘再來一次狂風暴雨飛沙走石。

不料這話卻像毛毛雨,許三娘似乎毫不介意,靜默了一晌,她突然沉了聲問:“你說,我的眼睛能夠複明?”

紫蘇一愣,倏爾心頭一喜,曉得這條小命是保住了,忙道:“若是氣滯血瘀導致的失明,當然可以。”

這話也不是誆她。那晚在江邊崖洞裏,紫蘇粗略看過她的眼睛,覺得有這方麵的可能。她自己雖然沒有親身實踐過這種病例,但她爹碰到過,且複明效果相當好。

許三娘沒吭聲。

紫蘇不知她在想什麼,白澤又不見來,倘若現下離開,不知還能趕得到關城門不……

再不能磨蹭,她趕緊起身,躡手躡腳地便往距離江上漁船最近的方向走。

“哈哈,妙極!”許三娘突然一聲狂笑,好似憑空打了個炸雷,驚得紫蘇心神一顫,停住了腳,聽她又道,“既如此,老身這雙眼便交給你了,你給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