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誰吃飯不是吃,重點是吃的內容。
仆婦擺好菜肴後,屈身倒退了出去。
阿娜依拿手指了一圈桌上,道:“你就不怕這些吃食裏添加了旁的物什?”
紫蘇輕輕掰開一塊竹片,頓時一股混合著臘肉、米飯和竹子的醇香撲鼻而來,她笑道:“不是有你陪著嗎?”
說著,拿起木勺便開始大快朵頤,氣得阿娜依幹瞪眼。
紫蘇其實也是在堵,堵白澤是拿她來練功的,故而不會給她下毒;可是,她不知道那春生咒要如何練,會不會給她下了毒再練呢?
不過,莫仰莎陪他練了三年,想來她也該當如是,若白澤真在這些飯菜裏下了什麼她辨別不出來的毒,那要死也是三年後的事了,急個甚?
“別以為祭司沒拿你怎麼樣你就可以為所欲為!”阿娜依戳著碗出氣。
紫蘇仰頭一歎,一掌拍上她的肩:“阿娜依啊,祭司是留我有大用哩!”
阿娜依把她的手甩開,一陣氣哼哼:“我曉得,大用就是……叫你生不如死!”
“是啊,生不如死。”紫蘇舀起一勺湯一口灌進喉嚨裏,湯很燙,她卻沒皺一下眉頭,“我而今,就是生不如死!”
飯後未過多久,默來把紫蘇和阿娜依叫到了竹林後去。
那兒又是另一番景象。
一片茂密的樹林,栽種的卻盡是劇毒之物,諸如毒箭木,山木蟹,馬桑,蛇頭芋,婆婦草,鴉膽子,斷腸草,烏頭,馬錢子等等,高低錯落,長得生機勃勃。
白澤戴著一頂鬥笠,負手立於一畦開得異常紅豔的、不知名的花叢裏,眼眸深深,看著葉紫蘇走近,才開了口:“本就是女嬌娥,何須做鄙陋男?”
這是在斥她不換那套裙裳,且麵目粗糙了。
紫蘇摸摸臉頰,道:“我愛怎樣便怎樣,祭司不覺得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嗎?”
“大膽!你敢冒犯祭司?”白澤未發話,旁邊阿娜依又炸毛了,一張小臉滿布戾氣。
紫蘇回頭,冷冷瞅著她:“我已經冒犯了,還不止一次,如何?”
阿娜依的拳頭登時捏起,眼看便要衝過來。
“阿娜依。”白澤依舊氣定神閑,和氣得像一股溫泉,“你不是養了隻蟲子嗎?本座這裏有的是給它吃的物什,你不去拿來?”
阿娜依腳步頓收,那張臉也一瞬轉為驚愕,又泛出了羞澀的紅暈,煞是好看。
“還不快去。”白澤柔聲款款。
阿娜依忽又笑起來,恰似芍藥初綻,酒後微醺,她清清脆脆地答應一聲,一扭身飛奔而去。
嗬嗬!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變臉變得一塌糊塗!
紫蘇心頭譏嘲連連,隔著雨霧,凝睇向白澤:“阿娜依說是你檢出我爹在夔兀夫人的藥裏下了舟形烏頭,你這個謊言可真差勁啊!”
白澤淡淡道:“再差的謊言也有人相信,可不是?”
紫蘇想說那是因為阿娜依癡迷你,但她沒有開這個口。
白澤從她身上收回視線,彎腰掐下一朵紅色的花,輕輕拂去花瓣上的雨水,放在鼻尖輕嗅,須臾,道:“知道這花的名字嗎?本座叫它一縷香,來自南海一座島上,本座花了不少的心血才把它養活了。此花全株劇毒,隻餘一縷清香尚可予人親近,不過,它來了本座這裏,倒是找到了良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