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問,公孫周粗聲罵道:“老子將養了二十年的功力,竟被白澤那賊廝吸去了大半,這般仇怨,豈能善罷甘休?”
原來公孫周在安撫使府衙混了兩日,也注意到了主持喪禮的祭司白澤,越看越覺得像是那個戴銀質麵具的人,他常年行走江湖,也聽說過一些且蘭祭司和他那春生咒功夫的傳言,故而雖無十足十的把握,他也決定跟著這白澤一探究竟。
不過,他沒敢太靠近,是以並不知道白澤扮了石樸子給高濬藥丸吃的那一節,隻是看到那日在烏洛江救了他的那人隨了高濬來到白澤的小院,後又被一個鐵麵人抓了回來,然後,他便借助體內僅剩的另一半功力,一路隱匿行蹤跟著馬車到了碧潭處,卻再不能繼續往前了。
但怎能甘心?
是故繞到了此處。
“令狐少莊主呢?你沒找到他?他未和你一起?”
令狐隱身中“千裏散花”,算時日,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但哪怕隻剩一具屍骨,公孫周也該將他送回蒼梅莊安葬。
公孫周恨恨道:“找是找到了,可恨我而今功力不濟,又給他跑了!”
高濬握住韁繩的手一緊:“哦?少莊主何時不見的?”
“在夔兀府上,砍馬祭禮那一晚便跑了!這小子比泥鰍還滑不留手,唉!”
如此說來,他二人尚未來得及共食過,公孫周不曾感染令狐隱中的那“千裏散花”之毒。
高濬的手鬆了鬆。
公孫周看看他二人:“你們是來救被白澤帶走的那人吧?說起來,他曾救過我的命,我也正尋思著要報答一番。”
此事高濬已聽莊嶠說起過,便頷首道:“我被許三娘設計下了毒藥,得虧此人施救,況且她是在我眼皮子底下被白澤擄走的,這口氣無論如何咽不下去。”
“話說,那人怎的和白澤結下了梁子?”
那日在安撫使府後院,葉紫蘇戴著另一張麵具,公孫周不識,故而不知兩人其實是一人,葉紫蘇是追著那兩箱藥材去的。
此間詳情,高濬斟酌了一下,覺著還是不說為妙,便搖頭道:“他二人如何,我亦不知。”
但公孫周心頭疑惑一起便收刹不住:“公子何以與他一起去見白澤?”
高濬給他這一問弄得一頭霧水:“左護法哪裏看見我與她一起去見了白澤那廝了?”
“就那個那個……巷子裏的小院啊!”公孫周比他更莫名,環眼瞪得比銅鈴還大,“大爺我一直蹲旁邊看得清清楚楚呢,白澤那賊廝還叮鈴咚隆彈了半日什麼鳥的破曲兒。”便將那日情形敘述了一遍。
聽罷,高濬與莊嶠互看一眼,呆怔了好一晌。
若那石樸子是白澤假扮的,那真正的石樸子去了哪兒?莫不是被白澤殺了?
不不,也有可能,世上本就沒有石樸子其人。白澤就是石樸子,石樸子就是白澤。
“娘的,被白澤耍了!”高濬忽而狠狠一巴掌拍在身旁樹上,樹沒動,他自己倒痛得掌心火辣辣。
莊嶠眉心緊鎖,那日若不是葉姑娘在旁,公子隻怕已是……
“白澤與公子近日無怨遠日無仇,他為何要加害公子?”
“興許,是惱我把那人帶出了安撫使府。”高濬緊緊握起灼痛的掌心,眼眸深邃,唇邊勾起諷笑,“也或許,是想從我這裏得到更大的謀算。”
兩人說話像打啞謎,公孫周聽得一愣一愣,忍不住插了話:“吳公子不是開著商鋪麼?白澤要謀算你啥?他缺銀子用?”
高濬瞅他一眼,笑道:“正是。吳某除了有一點小錢,的確也沒什麼值得祭司來謀算的。”
聽他如此回應,公孫周眨眨眼,嗬嗬笑過,便招呼他二人去到他暫時棲身的山洞。
三人燃起一堆火,公孫周回頭望向那出現詭異火球的樹林子,道:“那林子進不得,有毒煙、毒蛇,隻夜間看不見。”
“那火球是何物?”
“你們看周圍一戶人家也無,偏那裏有光,平常旅人,多半會不禁誘惑而去,我卻也不知那是何方妖物。”
高濬沉思起來。朝廷不餘餘力剿滅且蘭蠱術妖術,麵明上是看不到了,他這幾年在珍州便未曾得見,卻被人用在了這荒山野嶺。春生咒,食人蛾,從未現於世的毒,這片樹林子,除此之外,還有哪些不為人知的可怕之物?尤其是,夔兀、白澤搞這些,是要做甚?
想到春生咒,高濬便想起了葉紫蘇曾經問過他的問題。
“左護法行走江湖,可曾聽說過春生咒的修煉之法?”
“春生咒的修煉之法……”公孫周摸著他的一蓬亂胡子一番思索,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睛一亮,道,“有一年屬下陪莊主去虞國,路上遇到個老江湖,說起存世的不存世的各路神功,那老江湖倒提過一二。”
“說說看。”高濬急忙往前挪了挪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