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片地兒基本還算整潔,沒有難聞的怪味兒。
再不能說飛下懸崖去的是鬼了。那他究竟是個誰?
“那是個人蠱。”高濬道。
“人蠱?”
紫蘇腦子裏一下閃現出白澤收留的那些病人來。還真有人蠱,白澤騙了她?
“可是白澤說他不會種蠱,更不會複活人蠱。”
“哼!他不會?那他手下那些人體內的解憂血蠱是怎麼來的?我幾人進來之後還被下蠱檢驗過。若不是小爺會解蠱,說不定也會被拿來做了人蠱!”高濬映在火光裏的臉上滿是嘲諷, “人蠱也是且蘭族秘術之一,經過豢養的人蠱,力大無窮,若用於格鬥,可以一敵百。更可怖的是,若人蠱聞到血腥氣,其格殺力可成倍増長。”
聽他這般說,紫蘇生生打了個寒戰:一為高濬等人進到白澤住處來的凶險,二為這人蠱的真實存在。
“這個人蠱是被我身上的血腥味引出去的?”所以才要她換衣裳,進而把衣裳扔到懸崖下去?
“人蠱可生食人肉。你看他這裏無糧無蔬,我猜是他的主人令他守候在此,若有人來他便以之為食。他起始定是躲在某處窺伺我們,待聞到你身上的血腥氣便興奮得鑽了出去。”
意思是,若不是莊嶠在前抵擋,自己已是那人蠱的腹中餐了。紫蘇一陣毛骨悚然。
“所以他寧可丟了我們三個大活人不要也定要隨了那被血汙染了的衣裳而去?”
“也不盡然。擊殺人蠱須得同時刺中我方才指示莊嶠的任一三處要害穴位,彼時他已被刺中,我扔下那包衣裳是不想他死在你我麵前罷了。人蠱的死狀可比那些鐵麵人惡心得多。”
莊嶠聞言卻微微垂下頭去,有些蒼白的臉上泛起了羞愧之色,喃喃道:“我隻刺中了他的腹部,反被他打了一掌。”
“結果一樣,反正他掉下去也活不了。”高濬拍拍他的肩。
莊嶠抿抿唇,抬起眼皮快速睃了他一眼,硬朗的麵部線條立即現出了一絲柔和。
紫蘇打量著莊嶠這一番小神情,突然覺得這冷麵的侍衛其實很可愛。那人蠱恁般強悍,莊嶠等於是在與一百個那樣的人戰鬥了,紫蘇又覺得他很了不起,便感激道:“今晚幸虧有你在。若石開那藥仍未能治好你的傷,我一定給你配製更好的,一定把你治好!”
這話卻讓高濬不樂意了:“怎麼,今晚我就不該在?”
“哪裏?”紫蘇急忙申辯,同時站起身來,因她仍著了男裝,便拱起手朝他二人重重行了一禮,“今晚葉紫蘇能逃出來得多虧了二位相助,請受小女子一拜!”
她口稱“小女子”卻行男子禮,樣子有點滑稽,高濬不禁“噗”一聲笑起來,莊嶠也微微翹起了嘴角。
三人就著那些木柴燃起一堆火來。
高濬見紫蘇雙手軟軟地放在腿上,眼睛盯著火堆發呆,知道她是疲憊已極,便從莊嶠隨身帶著的褡褳裏拿出一個水囊來,拔了塞子遞到她麵前:“喝口水吧。”
紫蘇恍然回神:“多謝公子,我不渴。”她拍拍自己的包袱,“我這裏也帶得有呢。”
高濬也不強求,自己喝了一口,又順手遞給了莊嶠。
“你是本來就打算今晚走?”他問紫蘇。
“嗯。”紫蘇點頭,隨即歎了口氣,“我沒有找到‘千裏散花’的解藥,又打不過白澤,而且我還不想幫他練春生咒,所以我就想先離開,等長了本事再來。那樹藤就是為今晚準備的。”
她垂著眼簾,語氣裏有些沮喪,高濬心裏又湧上一陣疼惜,默了默,奈何也隻得一句幹巴巴的安慰:“沒事,解藥可以慢慢來,左右你已殺了白澤報了仇。”
紫蘇捏著手,盯著熊熊燃燒的火堆:“那也是碰了一點運氣。我之前在白澤那個座前使者那兒騙到一瓶毒藥,然後沒想到今晚白澤便要我和他雙修春生咒,於是我趁他不備時把毒先給他下了。”說到使者采默,她忽然想起高濬方才話語中關於鐵麵人的一點,“對了,剛才公子說那些鐵麵人是怎麼個死法?”
“他們都被白澤下了解憂血蠱,死後變成一縷青煙消失。”
“那……采默……”
高濬牽牽嘴角,扔了一塊木柴在火堆裏:“你以為呢?”
紫蘇呆了呆,眼前不覺浮現出采默那雙帶點謙卑而又純良的眼睛來。
半晌,她喟然長歎:“白澤還真是……連自己人都不放過啊!”她抬起頭來,“他說他要做武林至尊。”
高濬一愣,繼而嗤笑:“哦?野心不小嘛!那我們拭目以待,看他怎麼做武林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