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與她擦肩而過,徑自去了。
“……”紫蘇對著他的背影翻了個白眼。
一夜再無別話,翌日日暮時分,一艘小船向商船靠攏,跳上來三人,卻是多日不見的雲翼、雲飛和雲棲。
雲翼進了船艙,向高濬行了一禮,開門見山道:“屬下已打聽到,蛟龍幫幫主曹濟甫與他夫人伉儷情深,他夫人五年前得了怪病,四處請醫用藥都不見效,卻在半年前有了些緩和,據說醫治之人是一個名叫石樸子的名醫……”
“石樸子,”高濬打斷他的話,嗤笑,“那不就是且蘭祭司白澤嗎?”
雲翼一愣,繼而明白過來:“如此說來,公子此去,若曹濟甫有所阻攔,必是且蘭祭司以醫好他夫人之病相脅迫。”
“我與曹濟甫打過幾回交道,他這人算是比較好說話的……罷,如今情勢不同,他若真要以且蘭祭司為尊,那便是與我為敵,前情自不可再述了。”高濬默了默,放下手中的書,回頭對莊嶠道,“去,請葉姑娘過來一趟。”
紫蘇過了來,高濬笑道:“前麵礱灘有一幫水匪,恐怕會阻攔你我,咱們能不能過去,就看你的本事了。”
雲翼便把大致情形重述了一遍。
紫蘇應下。
礱灘一帶,江麵狹窄,兩岸群山連綿,懸崖竦峙,卻是剪徑之徒的最佳庇護所。
是夜,月明星稀,猿聲哀鳴,一艘巨輪如龐然怪獸矗立江麵,船上兩排火把,映得江水亮堂如鏡,照得一張張臉或明或暗、肅殺凶狠。而在那些人手裏,片片樸刀閃著寒光,令人望之膽寒。
船頭當先一人,白淨麵皮,體格頎長,青衫磊磊,斯文雅致,宛若玉樹臨風,倒不像是幹打家劫舍營生的強人。
高濬抱拳一禮,衝著那人朗聲道:“大當家的,勞駕借個道。”言罷,掏出一麵赤金雲紋的腰牌來,高高舉起。
那曹濟甫一雙鳳眼淡淡睨過來,許是那腰牌分量頗重,令他稍稍一頓,眸中閃過一絲精光,但很快的,那光消弭了去,他錯開眼,也不回禮,負著手,開口時,聲音不高不低,沉著淡靜:“我與吳老板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何況吳老板還是雲影閣照護的人,曹某理當敬讓三分,奈何而今世易時移,曹某一介江湖草莽,刀頭上討生活,身家性命都被人捏在手裏,不得不從。吳老板,得罪了!”
一席話,說得直白坦蕩。
後頭眾水匪唰一下把刀抖了抖。看那形勢,隻要曹濟甫把手一抬,刀鋒便要飛將過來,飲下今晚第一口血。
高濬將腰牌收了回去,笑道:“吳某孤弱,大當家的要取我性命,便似探囊取物,最是容易不過。隻是,吳某素聞大當家的重情重義,若因此而受製於人,雖屬苦衷,卻也未免墮了大當家的在江湖中的美名。”
曹濟甫的臉色變了變:“吳老板想說什麼?”
高濬回頭一把拉住紫蘇的手,跨前一步,道:“所謂天無絕人之路,不就是尊夫人貴體違和嗎?天下杏林高手又不止他石樸子一人,大當家的何苦為此煩惱?”
言罷,把紫蘇推上前,“吳某不才,自薦一名醫者,大當家的何妨一試?”
紫蘇迎上曹濟甫的眼,躬身唱了個喏。世間難得有情人,這姓曹的水匪如此好相貌,又對其結發之妻一往情深,她自是油然而生好感。
曹濟甫將她上下掃了幾眼,眼神最後凝定在她黑黃的臉上,道:“凡天下岐黃老手,隻除了太醫院的禦醫,曹某不知請過多少,最終也隻得石樸子先生一人能解拙荊之病症。可惜啊,石樸子先生已被且蘭人挾製,曹某無能,救不了先生,隻得應下這差事——你又是哪裏來的?有幾分本事?”
話裏話外,都有幾許輕視。
“大當家的,那石樸子……”高濬待要糾正他一個被人蒙蔽的錯處,紫蘇扯了下他的衣袖,然後朝曹濟甫微微一笑,道:“大當家的,倘若小可有那本事還您一個身康體健的夫人,您當如何?”
“自然是放爾等過去。”曹濟甫挺了挺胸膛。
“不可!”人堆裏跳出一道聲音來,“幫主切莫聽他信口雌黃!夫人之病,五年未愈,若非石先生,豈是無名小卒能施針下藥的?這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屬下隻怕幫主悔之晚矣!”
紫蘇和高濬抬眸,隻見那發聲者瘦削個兒,三角眼,高顴骨,形貌有些尖刻。
曹濟甫皺皺眉,沒說話。
紫蘇收回視線,笑問:“未知尊夫人近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