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嘍囉掃她一眼,目光轉向高濬和隻露出一張臉的紫蘇,麵無表情:“你們兩個,報上名來!”
高濬忽然咧嘴一笑,隻手搭上了胸前的槍杆,道:“我們是你捉到的擅闖入者,速速帶去曹幫主麵前吧。”
嘍囉大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幹脆利落的擅闖入者,登時神色稍變,將信將疑。
紫蘇再把懷月捅了一下。懷月道:“大哥,這二位是昨晚被幫主請進碧水灣的貴客,大哥若不信,可帶去幫主麵前求證。”
“什麼貴客?貴客會半夜三更來江邊晃?”嘍囉倏地疾言厲色,“便是你,既是夫人的丫頭,不去夫人跟前服侍,跑來江邊做甚?”
聽這嘍囉口氣,大約是幫中下層匪徒,與王小春之流不同,並未曾聽說過曹夫人身邊那四個丫頭在眾兄弟夥心中是何等地位。
“大哥,這裏有些誤會,必得奴婢見過幫主才好澄清。”
那嘍囉挺起胸膛,厲聲道:“幫主有令,凡闖入禁地者,格殺勿論!”話音一落,手中槍猛地往後一拉。
高濬頓覺一股勁力灌注雙手,震得指掌一麻,不由心道:“好霸道的蠻力!這小嘍囉不可小覷!”便放了手。
那嘍囉回撤,再一挺,一槍搠來,直取高濬胸膛。
然而,槍尖堪堪挺出,嘍囉便突覺腕間像是被馬蜂蜇過一樣,一陣鑽骨的刺痛,隨即雙手一顫,槍尖立失勁頭,偏了一偏。他一咬牙,罵一聲:“我日 你娘,這還是卵的貴客!”便把槍一扔,一腳忽地提起,仿佛攜了千斤的重量,帶著呼呼的氣流,向高濬狠狠踹來,定要叫他吃一記捍天窩心腳!
然而,還是在那堪堪一出之際,鑽骨的刺痛再次襲來!
這次是在膝蓋和腳脖子,且更狠更烈,自然更痛,仿佛心肝子都被扯出來了!
嘍囉再忍受不住,“啊”地一聲狂叫,身子劇烈一顫,往下跌坐。哪知他腳後跟是一塊石頭,突出又薄又銳利的一棱,他一屁股墩下去——
“哎哎——喲——我日 你娘!”
江風颯颯吹老菊,別是一番酸爽在心頭!
高濬看得痛快,踏上一步,低頭俯視,唇角勾笑。
“你說啥?你要什麼你娘?這話你再說一遍!”
“我日 你娘!”嘍囉歪著嘴,噝噝吸氣。
高濬伸個耳朵過去:“你說你要那什麼你娘?”
“我日 你娘!”嘍囉橫眉立目,噴出一口唾沫星子。
高濬舉手扇一扇,又點頭:“嗯,我聽見了,聽得真真的,你要那什麼你娘。”
“我日 你娘!”嘍囉怒視,拔高了聲吼叫。
高濬啪啪啪幾巴掌給他腦袋摑去:“小爺打死你個豬狗不如的畜生!你娘養你這般大,你竟敢那什麼你娘!”
嘍囉尚兀自不覺,嘴裏還在亂叫。叫一聲,高濬摑他一巴掌,再叫再摑,打得嘍囉上痛下痛,手痛腳痛,哪裏還有半點招架之力?
懷月被逗笑,禁不住咯咯出聲,回頭卻見紫蘇冷著臉,一點笑意也無。懷月立時掩住嘴,順了她目光看去,卻是唰一下白了臉色。
朦朧間,林子深處,幾人端著槍,扯著刀往這邊奔來,一道聲音高喊道:“狗蛋!啥情況?”
被喚做“狗蛋”的嘍囉腫著一顆腦袋,已痛得涕泗橫流,指著高濬,抖抖索索:“他……他……”
紫蘇將手攏進衣袖,取下小刀。
高濬也住了手,起身望向來人。
狗蛋放聲大哭:“嗚哇——哇——哇——”
來者五人,個個勁裝,目光凶狠,殺氣騰騰。
“爾等何人?來此做甚?”
當先一人身高九尺,威勢赫赫,如泰山壓頂。他手中大刀極薄,如蟬翼,寒芒一顫,直指高濬麵門。
其餘四人亦是刀槍端直,把三人和狗蛋圍在了垓心。
四周空氣一時沉凝。
高濬哈哈一笑,負手道:“我乃何人,三舵主不是都心裏有數嗎?何必多此一舉!”
懷月這次不用紫蘇提醒了,自己硬著頭皮,朝那高漢行了個禮,柔柔道:“不知三舵主到此,奴婢這廂有禮了。”
蛟龍幫目前設有九舵,橫霸大江上遊至下遊萬裏之遙,總舵主和二舵主其實就是曹濟甫兄弟倆,隻不過習慣稱他們為幫主和二當家的。這兄弟倆常年據守老巢碧水灣和白沙灣,而白沙灣的一部分事務又由這三舵主主理。
白沙灣在左岸,三舵主卻親跑來右岸警戒,可見江上那些船隻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