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三舵主及時製止。
“銀針?一根銀針有恁般威力?三舵主可信?這狗男女分明是深藏不露!”絡腮胡高叫。
高濬道:“那又如何?信不信小爺一針封了你的嘴?省得胡吠亂叫!”
絡腮胡哪裏經得他如此戲弄,“啊呀呀”一聲叫,樸刀往上再舉,卻被三舵主死死壓住。
“不就是殺個把人嗎?待今晚一過,要一刀子見血還是片下來給眾兄弟下酒,都隨你!”三舵主冷冷道,“都把家夥收了,押他們過江!”
絡腮胡朝地上狠吐一口唾沫,把樸刀在石頭上一劈,激起一團火花,這才稍解了些氣,握著左手,再把紫蘇盯一眼,粗聲道:“先說好了,這娘們是我的!”隨即轉身,當先揚長而去。
高濬冷冷看著他那背影,捏緊了拳頭,隨後靠近紫蘇,低頭附耳:“你且看著,小爺定叫此人付出代價!”
紫蘇抿唇一笑:“嗯。”
現下不是計較言語羞辱的時候,得盡快弄清楚三舵主的目的,以及前方究竟來了什麼船,發生了什麼事。
紫蘇回頭看了看三舵主。
“公子,你那一樁公案還對他說嗎?”
“不說了。”
“為何?說出來,讓他那張臉變變顏色也好。”
高濬輕咳一聲:“那公案是什麼,我還沒編好。”
“你……”
其實公案是真實存在的,隻是經過方才之事,高濬覺著沒說的必要了。
前麵便是礱灘,隻見火把通明,亮得江裏江岸一片光影閃爍。
岸邊一處高突於地麵的礁石上,赫然立著蛟龍幫幫主曹濟甫。江風鼓蕩起他的披風,獵獵如旗,他巋然屹立,麵色威冷,如一尊睥睨江中蝦蟹的龍神。
隻是,他的脖子上橫著一柄樸刀,雖則內裏氣度不減,卻於尊容上到底有些不和諧。
執刀之人,紫蘇見過,便是玖玉屋裏那男人。
而玖玉,也籠著一件茜色披風,兜帽遮了巴掌大的小臉,玉色蒼白,身影孤淒,立於曹濟甫身側,像是一隻弱不禁風的小鳥,隨時都會被江風刮走。
他二人的穴道不可能是曹濟甫跑去解的,唯一的可能便是,碧水灣裏還潛伏著玖玉的同夥。
“果然,蛟龍幫內訌了。”紫蘇悄聲道,“曹濟甫大概不會想到,他朝夕相處的兄弟竟會上演一出鬩牆的戲碼。可是曹濟成都死了,收獲最多果實的當是三舵主吧。”
“未必。”
高濬搖頭,放眼望向大江對岸。那裏,一水斜出,如腰間飄出的衣帶,遙遙浸入黑沉沉的彼方。
眼界空隙間,江上的船隻靜靜通過,一船緊接著另一船。甲板上,一隊隊男子黑衣勁裝,麵容肅殺,在火把的亮光裏穿行。
所有人的眼睛都定在這些船和船上的人上。
“若我沒猜錯的話,船裏必裝載的是兵器。”高濬幾乎耳語道。
紫蘇略略頷首。雖則有些距離,但她也看清楚了,甲板上有且蘭人。
“會不會也有且蘭私軍?”
“有可能。邊境戰事正起,且蘭私軍帶著兵器前往,定是夔兀和族中長老與虞國那邊結成同盟,借虞國之力起事,如此,待得特定時日,來個裏應外合。”
高濬覷了一眼麵色黑沉如鐵的曹濟甫。
“曹濟甫兄弟參與其中,但卻被且蘭人離間,被許諾最大者的條件便是殺了你我。曹濟成一直屈居兄長之下,想要翻身,這條件他必得答應。”
紫蘇了然。
“我很好奇,曹濟甫為何不答應那條件?如此,他獲益最多,曹濟成哪有翻身機會?”
高濬一笑:“一則,他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投鼠忌器;二則,鹿死誰手,猶有未定。”
懷月站在他二人身側,聽見他們嘰嘰咕咕,又看見曹濟甫被製住,而那看似嬌嬌弱弱的玖玉也出現了,心頭油然湧起複雜的情緒,不覺歎了口氣。
江上船隻漸行漸遠,終於隱沒在黑暗之中。
一眾看客默然回首。
三舵主看著礁石,高聲道:“韓某奉幫主之命親自巡檢,不想卻遇到了幫中貴客,這便帶了來,幫主且看一看。”語氣甚是倨傲,也沒按規矩行禮。
曹濟甫鳳目瞥來,神色不動。
玖玉眸光微動,與紫蘇四目相接。她微微一愣,錯開眼去。
紫蘇卻笑了。
那黑衣的且蘭男人冷聲道:“韓敬忠,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