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長這麼大,你爹娘和你說起過那兩地嗎?”
紫蘇輕輕歎了口氣:“這正是我摸不著頭腦的地方呢!我爹娘隻說我家是從成都移居到打鼓鎮的,家中的親戚在戰火中死的死,失蹤的失蹤,爹娘也曾經去信打聽過,沒一個尋到的。至於上京,我爹娘基本沒怎麼提過,好像對他們來說,那就是個非常遙遠的異地,可是爹又為什麼叫我去呢?我找不出理由來。”
藥膏敷好了,高濬拿一塊新的紗布來包紮。
“這麼多年,你們一家就沒有回過成都?”
“沒有。本來是預備今年回的,後來……”
紫蘇垂下了頭去。原本一家三口的計劃是先回成都,再去京城。爹想在京城開一家藥堂,或者去醫館坐堂,然後,她與裴劭成親了,若他不被外放一直做京官的話,以後一家人便長居京城了。
人生際遇,誰又說得清呢?但是,這一切是白澤早在四年前便安排好了的,一想起這一點,紫蘇心頭又衝起一股火,熊熊灼燒,痛得她呼吸都覺艱難。
高濬看了她一眼,忽地攬住她的肩,把她往懷裏拉去。
他沒有說話。
他一向話多,此時卻一言不發。
紫蘇感受到了這份溫柔,兩人默默地坐著。蒼茫的暮色裏,有一隻大鳥從窗旁飛過,尾尖掠過江麵,帶起一點水花,然後雙翅一拍,飛上了雲空。
“多謝公子。”紫蘇籲出一口氣。
高濬一笑,卻沒有鬆手:“這樣的時刻,我以為是在做夢呢,你這四個字,一下把夢境打碎了,你說,可怎麼辦?”
紫蘇沒心情聽他調笑,但卻真心感激他這一番滿滿的誠意,遂道:“公子餓了嗎?我都餓了,想吃飯。”
高濬卻不依不饒:“你還沒回答我,該怎麼辦。”
紫蘇默了默:“那公子想要怎麼辦。”
高濬眸色深沉,擒住她的眼:“調戲我。”
“啊?”這轉換太快,紫蘇完全蒙掉。
“你早晨答應過的,不能出爾反爾。”
紫蘇臉上騰地燒起晚霞,兩人靠得這麼近,她還被他摟著……
“小女子隻會紮針開藥方,‘調戲’這等需高超技藝之活,委實不會。”
她挪了挪身子,想要站起身來。
高濬輕笑,眼麵前是她的一隻耳朵,白裏透紅,耳輪分明,外圈和裏圈都十分勻稱,如精工雕刻的玉璧,那耳垂更是透明如珠貝,其上一層淡淡的絨毛,看著便似要撓到人的心裏去。許是她多半著男裝的緣故,耳垂上沒有打洞,但他覺著,這便極好。
“如此,還是我來吧。”
話音半落,他一嘴咬了過去……
佳人在懷,還是個讓他心蕩神馳的,如此這般還能忍得住,他怕是有病?
紫蘇這一驚非同小可。耳垂被他上下兩片嘴唇銜住,,更被那舌尖一舔,像是一尾魚兒調皮地滑過,熱乎乎,癢酥酥,麻得她一顫,登時惱羞成怒。
她伸手去拔衣袖上的銀針。他卻倏地放了開,隻比今晨的那蜻蜓點水多上那麼一瞬間。然後他伸舌舔了下唇,笑道:“粉嫩香軟,味道還不錯。”
紫蘇霍地掙脫他的手站了起來,深深呼吸了好幾個數才讓自己沒一針給他紮下去。
“公子鬧夠沒有?”已是聲色冷厲。
高濬看著她,笑得痞痞的,去拉她的手,被她躲了開。他立即眨眨眼,像是忒無辜的樣子:“是你說調戲技藝太高超你不會的,其實我也不知那玩意兒高不高超,隻是我喜歡你,不想看到你難過,所以就……”他攤了下手,“勉為其難地做咯。”
“我不喜歡這樣!”
紫蘇覺得,因為話題牽涉到了自己已不在人世的父母,他此番動作便不啻於褻瀆。這是她絕不能容許的。
“唉——”高濬誇張地歎了口氣,站起身來,逼近她的眼,紫蘇連忙後退,直至船艙壁,再退無可退了。
高濬撐起一隻手在她耳旁,四隻眼睛互相凝視了一陣,他又歎息一聲,才捉起她拿著銀針的手來舉到兩人之間,隔著那枚寒芒,他搖著頭道:“不喜歡,所以又想拿針封了我的嘴?葉紫蘇,你若真不喜歡,又何必讓我靠近呢?一次兩次你還可以拿事急從權當借口,三次四次、五次六次你該怎麼辦?”
紫蘇困難地吞了口口水,船艙裏有點暗,她看見他的眼裏似乎有一抹痛意,但隻一閃,好像隻是她的錯覺。
她想,這樣也好。
“從此刻起,我不再讓公子靠近,可以嗎?”
高濬放了手,倒退幾步,他又笑了:“再提醒你一點,關於調戲,我本就是這樣的人,你若不喜,可以不理。”
話說完,他轉過身去,邁開大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