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蘭女子？嗬嗬！啊，對了，就在昨日，珍州安撫使昭告天下，自立為王，複興且蘭。你他娘的來得倒快！”
林副將話音一落，突然感覺垂下的另一隻手似乎一痛，急忙抬起來一看——
一隻黑色的蟲子，幾乎要鑽進了肉裏，而皮膚內裏，約莫三寸長處，已可見一條筆直的黑線。
紫蘇大驚，一針戳去，釘死了蟲子。
蟲子啪嗒落地，黑色的汁液流出來，一股惡臭。
“林將軍快服解藥！”
紫蘇遞上碧露丹，一麵重新點了“殷小玉”的穴道。
林副將一把丟進嘴裏，再看向“殷小玉”時，一雙本來極好看的眸子裏盡是要將她拆吃入腹的光。
“殷小玉”竟然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眼睛仍是斜睨著，這下眼神清楚了——滿滿的蔑視。
“你……狗娘養的！”林副將怒不可遏至氣結，“來人！拖出去斬了！”
“等等！”紫蘇急忙阻止，“林將軍莫讓她死了，此人有大用。”看看之前被一陣拳打腳踢，現下躺在地上一聲連著一聲地叫喚的黑美人，“她也不要忙著處極刑。”
林副將冷靜下來，盯了“殷小玉”一眼，冷哼一聲，把她摜在地上。
紫蘇蹲下 身去，她要好好搜搜這兩人的身。
“殷小玉”穿著窄袖常服，衣袖裏沒放什麼物件，懷裏倒是放了不少。
紫蘇撿起來一個小瓷瓶，定睛一看，了然冷笑——
千裏散花！
“是什麼？”林副將問。
“毒藥。”
紫蘇打開瓶塞，滿滿一瓶。
她看“殷小玉”。
“殷小玉”看她。
這女子，倒是個坦蕩人！
紫蘇收回目光，再去搜黑美人。
黑美人大約的確是被打得狠了，像塊破布似的任她擺布。
她身上沒有“千裏散花”，但也有一條蟲子，藏在她的衣袖裏，若不是紫蘇早有防備，那蟲子便要跳到她手上來了。
“不是說且蘭人的蠱毒都搜剿完了嗎？這怎麼還有？”
林副將看自己手臂上，那黑線稍稍縮短了些。
這些蟲子，隻看著便讓人心頭發毛，且蘭人卻令其寄生在自己身上，還拿它來傷人，真真可惡可恨！
紫蘇又回過頭來看“殷小玉”。
“你們三個人，他們兩個是給你打掩護的吧？可這毒藥你為何還沒下？我猜，你定是把娥英將軍都算進去了，對嗎？”
“殷小玉”神色灰敗。
姚州軍裏都知世子妃在青川蓼花洲，但她們之前遠在景源，這人定是不敢保證“千裏散花”會從那邊傳染到世子妃，故而一直按兵不動。
現下機會來了，該是她出手的時候了，卻不巧，會辨識這毒藥的人也來了。
紫蘇笑笑，把那瓶“千裏散花”給林副將看。
“我不曉得大將軍有沒有告訴林將軍那所謂傷寒的真相，但身為醫者，我卻必須要告您知曉——根本不是傷寒，而是這毒藥。”
“毒藥？”林副將震驚，繼而恍悟，“怪道大將軍的信報裏說，有關傷寒之事待大醫師來再與本將軍細述。”繼而怒拍桌子，狠狠瞪著“殷小玉”，“如此說來，若不是兩位大夫先大醫師到來，本將軍連同娥英將軍都要遭了這毒藥的道？”
“極有可能。”說起此毒，紫蘇心情不由沉重，“此毒經由飲食傳染，中毒症狀形似傷寒，可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故而名曰‘千裏散花’，乃是且蘭祭司白澤所煉製。”
聽聞她此言，“殷小玉”眸光一動。
林副將不免疑惑：“你是何時知曉此毒的？”
若早知道，為何不去稟報大將軍？紫蘇曉得她的言外之意是這個。
她笑了笑：“因為家父便是被白澤誘騙去做了‘千裏散花’的試驗，其後，小女子家鎮上有十來口人死於此毒。”
“那白澤……”
“小女子去找他報過仇，但或許那人命太長，似乎還是沒死掉。”紫蘇再朝“殷小玉”瞥一眼，“我說得對吧，你們的祭司還活著？”
“殷小玉”沒被點啞穴，但她不說話，隻目光定定瞅著她。
紫蘇卻不欲林副將繼續追問靖王世子因何未能阻止“千裏散花”在姚州軍中擴散的事，便又道：“此毒至今未得解藥，大將軍著小女子與大醫師協同配製出解藥來，因此小女子說暫時留下這兩人的命。”
後麵的話她沒說完，但意思已然明了。
“好啊，那本將軍便當他們是菩薩，好吃好喝地供著。”
林副將回眸盯著地上兩人，冷冷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