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百姓?哼!”阿荼一臉輕蔑,“在這片土地上,每一座村寨,每一處城郭,本來就是我們且蘭的,是你們這些不要臉的強盜搶了去!我們做的,不過是趕走強盜,搶回我們自己的土地而已!”
所以,他們拿打鼓鎮上的移民試驗毒藥?所以,他們派出小股的軍匪半夜三更騷 擾村子?騷 擾不夠,還要把村民趕在一處肆意侮辱、屠殺?
理由冠冕堂皇,手段陰險狠毒。
論不要臉的程度,誰更高呢?
“到底誰是強盜誰是無辜,你還是好好讀一讀史書,好好聽一聽你們且蘭老人的故事再來和我辯駁吧!”
紫蘇懶得再和她囉嗦,走人!
那且蘭兵被關在另一個院子裏,也不知他是否知曉所謂“千裏散花”,紫蘇和徐郎中都不曾在他麵前提及,隻是當飯菜送進去的時候,他端起碗就吃,一點都沒有猶豫。
徐郎中還生怕他有解藥似的,把他盯得死緊。
紫蘇還是有些許猶豫的,這隻是一個惜命的逃兵……
徐郎中當即翻翻眼,叱道:“婦人之仁!”
紫蘇過去時,這老兒還在門口背著手踱來踱去。
窗牖裏,那且蘭兵跨出一步,揮出一拳,正聚精會神地比劃著拳腳招式,腳鐐手銬隨著他的動作嘩啦啦響。
徐郎中突然竄到紫蘇麵前,擋住了她的視線。
“你說煉製那毒藥的藥材有伽藍天使、冰山一笑蘿、綠瞳蟾蜍的毒液、醉牡丹?”
老兒掰著手指頭,紫蘇發現,隻要是話題與藥有關,這老兒便異常的興奮和認真。
“是呀!等一下我便進蓼花洲去把幾樣藥材拿來給師父看看。”
“醉牡丹……”徐郎中唧噥,眨巴眨巴眼,掐著胡須又開始踱步。
“是,且蘭祭司把這藥材叫做一縷香,說是來自海上島嶼。”
紫蘇看他佝僂著腰背,再看看窗內那五大三粗的漢子,一個此前一直尚未及理清的疑問忽然湧上心頭。
“對了師父,當日您是怎麼放倒這人的?他的那身盔甲和他的刀呢?”
徐郎中聞言,停住腳步,像是未敢置信似的偏過頭來。
“我沒說過?”
“沒說過。”
徐郎中哼一聲,道:“老兒出了姚州城,也不知你這徒兒在哪,便東遊西蕩到了那村子。村裏人都跑了一半多些了,老兒在一戶空屋裏住了兩日,睡得正熟呢,便被一陣喧嘩聲吵醒。老兒心想,壞了,怕是虞國軍打進來了!待得摸到那打穀場邊,恰看見你幾個正和一一幫子兵打來打去,又看見這小子鬼鬼祟祟跑出來,老兒那時靈光一閃,想不如把這人留下來好做解藥試驗,便跟在他後頭,看他進了村口林子裏,自己個兒脫了他那身殼,連著他那把刀一起扔了。老兒便跳到他腦袋前麵去讓他聞了老兒的迷藥。嗬!老兒的迷藥,任他是大羅金仙都救不了!後來老兒又逮到了一匹馬。”
“他一直沒發現您?”
“哪能讓他發現?”徐郎中甩甩衣袖,一時得意洋洋,“唉……這世間便沒有老兒做不了的事!”
紫蘇笑道:“是是,徒兒無能,正等著師父把解藥配製出來呢!”
這馬屁拍得徐郎中極為舒坦,不過仍是皺眉道:“那一縷香是個什麼玩意兒,老兒居然不識——你快去拿來我看!”
紫蘇答應著,進屋去看那且蘭兵。
這個名叫阿吉的兵甚是平靜,一副隨遇而安的模樣。看見紫蘇進來,他點點頭,道:“我曉得的,你的飛刀用得不錯。”
紫蘇微微一笑,給他倒了一盞熱茶。
“你也不賴,何時跑的我們都沒有看見。”
阿吉一口喝下了那盞茶,咂咂嘴,唇邊勾起個極為淺淡的笑來,半晌,忽問:“今日是九月十一?”
紫蘇點頭:“對,十一。昨日,剛過重九,世襲永安侯、珍州安撫使夔兀打著光複舊日且蘭國的旗號,悍然昭告天下,自此脫離大周,自封且蘭王。聽說,且蘭軍正在驅逐、屠殺珍州的漢人。恐怕要不了多久,你們的人便要過江陽,打到姚州來了。”
阿吉盯她一眼,笑容漸漸擴開:“且蘭王的目的是要與虞國軍合擊,把姚州軍夾死在姚州。怎麼,看你的樣子,似乎並不驚訝?”
紫蘇淡淡笑:“我驚訝做什麼?我隻是沒想到夔兀會這麼快,在虞國軍兵臨姚州城下時便迫不及待稱王了,我以為他或許還得等一段時日。”
聽聞此言,阿吉一甩鐐銬坐在板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