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呼聲將擊鼓聲淹沒,如雷翻滾,隨風直上雲霄。
四周圍都是高高舉起又落下的手臂,耳邊鼓蕩著熱血沸騰的呼喊,紫蘇和高濬幾人互相看了看,裝模作樣舉舉手,閉著嘴,麵上都是無奈的表情。
這一陣過去,以為且蘭王該說兩句話,然後國師上馬,這莫名其妙的儀式便結束了,哪知等了片刻卻沒有聲息。紫蘇略略抬眼,就見白澤一步一步從那高台上走了下來。
不知怎麼的,紫蘇忽然有點緊張,不由得瞟一眼高濬,見他靠向她這麵的眉毛也往裏縮了縮。
“都抬起頭來吧。”白澤道。
這一聲甚是溫和,卻夾雜了渾厚內力,瞬間如風拂水麵,縠紋一圈圈蕩漾開去,最終清晰地到達了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全場肅靜。
他在族中是如明月般高華的人物,人人仰慕崇拜,他這般發話,百姓自然遵從。於是個個仰起頭,尊崇虔誠的眼望向他們的的祭司(國師)。
紫蘇飛快將全場掃視了一圈,這裏少說也有千把人,莫非白澤要一個個看過來?
隨即,她看見,不僅僅是白澤在拿眼睛睃巡,站在高台下的一圈人,大約十來個的樣子,也是雙目如炬,灼灼看向場中,有人甚至已挪動腳步走進場來。
彼時日頭快要升到頭頂,光線太烈,刺得她下意識拿手擋了一下,隻這一下,紫蘇的手突然頓住。
他們臉上易容的脂膏耐不住水!
在這麼強烈陽光的照射下,要不了多久,他們便會出汗,汗水會將脂膏融化、衝洗,若實在忍受不住拿手去抹,那更是……
嗬嗬!白澤也是沒轍了嗎?竟想出了這麼一個識別人的法子?
這麼說,他已經懷疑到自己頭上來了嗎?
不過這也好理解,除了她葉紫蘇,還有誰是一定要置夔兀於死地的?
城樓上的鼓點還在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敲著,紫蘇的手指漸漸收緊。
“不要怕。天無絕人之路,白澤就算認出了我們,也不會立即將你我處決的。”高濬在她耳邊輕聲道。
原來他也料到了這一點。
紫蘇與他對視了一眼。她不是怕,為今之計,得想法子。
然而,除了硬拚,似乎真沒其它法子可想了。
紫蘇稍稍扭頭,打算往身後看莊嶠三人在何處,耳邊高濬又道:“他們曉得如何行事,我們隻需看好身前和左右。”
紫蘇明白了他的意思,默默點了下頭。
且蘭族視祭司和各部長老如神靈,尤其是祭司,據說能得他摸過一次頭頂,則將無疾無災、平安喜樂,今日這樣的場麵,大約是很多人一輩子都不可能再遇見的,故而人人喜不自禁,有人目中已現出了淚花。
然,白澤今日顯然沒有摩頂的興致,不過匆匆觸碰一下便即收手。
他在正中間,那些大概是各部長老的人分別在左右兩邊,背後是重兵把守的城門和高聳的城牆,最外圍也有兵將。
相對來說,隻有斜右邊有一點空隙。
紫蘇伸手按了按腰間。為了躲避搜身,包括封小罐的一樣奇異兵器——那東西看起來像是一枚半寸粗,一尺長的針,卻開了三個血槽,高濬等三個男人身上攜帶的利器和藥瓶都被莊嶠他們揣進了懷裏;她是女子,直接鏟除了被搜身的可能,故而除了那一堆易容的瓶瓶罐罐扔了外,小刀、銀針等物還在她身上。
探手入懷,她拿出了那瓶還剩有一半的迷香,將它遞進高濬手裏。
然後,她將雙手分別伸進左右袖筒。
手剛取出,腰間便一緊,高濬攬著她飛身而起!
錯愕隻在一刹間。
跪著的人 群的上空,幾道人影先後掠出。
伴隨著一聲聲“啊”的驚吒,人們或繼續跪著,或紛紛起身,俱皆迷惘張望。
但見,把守在其餘各方的兵將飛撲,國師飛撲,長老飛撲,而斜右邊外圍的兵士已然栽倒在地!
光線閃爍,火花迸濺,百姓們叫不出名兒的各色暗器耀花了他們的眼。
嗖——
城樓上,箭矢閃著烏光遙遙射下。
一聲慘叫忽起,眾百姓像是從夢中驚醒,觀望的眼刹那收回,你看我我看你,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驚怖和恐懼。
然後,不知是哪一個人起了頭,洶湧的人潮向城門口奔去。
場麵開始失控。
沒人顧得了他們,白澤等人的目光都隻聚焦於那突然奔逃的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