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讓開(2 / 2)

語氣是一貫的溫和,卻自帶一種無形的威壓。

“讓?為何要讓?”高濬眉梢一挑,桃花眼笑得春風搖曳,“倒是你,確乎該考慮讓一讓了,讓且蘭人來做那祭司和國師吧,你一個漢人,為他人做嫁衣裳,還得提心吊膽,還得分心想法子堵住悠悠眾口,何苦來哉?”

此言一出,白澤的臉色明顯一變,隻他自控力好,一瞬後即恢複如常。

但紫蘇和高濬都看明白了,許三娘沒有白往羅芒穀跑一趟,先不說白澤是否已接受他並非且蘭人的身世,隻他那手臂上的神獸刺青,許三娘定然已經摸過,確定過。

“讓開。”白澤又道。

兩次開口,內容不變,卻在高濬心中掀起了狂潮。

這是對他的輕蔑、不屑一顧,比一拳打在他胸口還難受。

還有,再讓葉紫蘇去和他雙修春生咒已是不可能,他是要把她帶去然後用盡法子地折磨?

而單就雙修春生咒而言,這人竟然沒有強迫葉紫蘇,高濬每回一想起心裏就不舒服,像是有根刺,必欲拔之而後快。葉紫蘇是他喜歡的姑娘,他當然不願意看到她受到傷害;可是,憑男人的直覺,他似乎於這件事中嗅到了一絲別樣的氣息。

這讓高濬心裏更加怒火焚燒。

不過麵上仍是笑意盈盈,朝那些已經打過來的人揚揚下巴,道:“你說,倘若我將你的真實身份揭露出來,他們還會跟著你嗎?”

“可以,”不料白澤還答得挺爽快,“隻看高公子要如何說服他們了。”

“很簡單。”

高濬正要回答,身後紫蘇忽道,然後又聽她清泠泠的聲音高喊,“許三娘,好久不見,您老人家還好嗎?”

高濬和白澤俱皆一愣,抬頭望去,去往天官十八寨的馳道上飛下來兩人,一個枯瘦婆子,一個嬌俏少女。

正是許三娘和阿娜依!

白澤的臉瞬間經曆第二次的裂變!且這一次,幅度更大,停留的時間更長!

便是在這一愣一望一變臉的工夫,人影一動,幾點寒光忽閃,紫蘇的小刀激射而出!

說時遲那時快,白澤橫臂一揮,側身一避,“噗”“噗”兩響,一股麻痛瞬間灌注他兩條手臂。

刀,一把刺穿他的左手,一把刺穿他的右手,還有兩把躺在地上,陽光照耀其上,星芒四濺。

白澤站穩,稍稍抬起兩手,視線落在兩把如柳葉一般細巧的刀上,他盯了半晌,視線移開,慢慢轉向身前那人。

她臉上的脂膏被汗水浸潤得一塌糊塗,她一身且蘭黑衣,她一雙眼冷若冰霜!

耳邊傳來一把婉柔的嗓音,道是:“哦,丫頭還記得我老婆子啊,我卻快忘了你是誰啦!”

眼前的人抿唇一笑,嘴角邊陷進去兩個如小豆樣的梨渦,如清泉流淌一般的聲音響起:“曉得的曉得的,三娘找到兒子了,母子相認,天倫之樂,哪裏還記得小女子?”

她話音剛落,另一道清朗的聲音又極響亮地響起:“三娘,快來看看你兒子,且蘭國的國師,他受傷了!”

“誰敢傷我兒子?”婉柔的嗓音一刹變作尖利,伴隨著另一聲女子的尖叫,有人飛撲上來,更多的腳步聲圍了上來。

其實,這許多聲音白澤通統都沒聽見,他隻盯著麵前那張臉,盯著她刻意拿脂膏加深了顏色的嘴唇的翕動,腦中極其緩慢地轉動著三個字:這女人……這女人……

這女人如何,他心潮翻滾,滋味莫辨。

當然,怔愣隻在片刻間,念頭劃過即湮滅,白澤眼眸突然一動,丹田內一股真氣上湧,直直奔突至雙掌。然後,但見兩把小刀“啵”地跳起,那雙掌便帶著兩個血窟窿撲向紫蘇!

手臂卻被人狠狠一扯,尖利的女聲再次響起:“默兒,你真受傷了?是誰?啊!是誰?”

白澤不語,一貫淡靜無波的眸子裏終於第一次在人前現出了戾氣,掌中血珠如石彈射出。

隻可惜,前方人已去,血珠與她的腳後跟隻差了半寸!

白澤盯著那豔紅的圓點,仿佛那是另一扇生命之門,門內別樣風光,而他,隻能在門外觀望。

他深深呼吸,閉上眼,將那暴漲的戾氣盡數關上,任由阿娜依給他的手掌撒上藥粉,包紮;任由許三娘瘋了般一遍遍問:“是誰傷的你?是誰傷的你?是誰傷的你……”

各部長老與莊嶠等人的打鬥已停止,所有人都被這邊的喧嚷聲驚愕住。

人人圍攏。

阿娜依忽道:“三娘,是葉紫蘇傷了祭司!”

聽到這個名字,許三娘顯得有些茫然:“葉紫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