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自然是他們口中流出的那兩段言辭。
據聞，江陽西嶺的且蘭軍中亦是突然間風傳起了這般“謠言”。
“謠言”本真，初聞者自認是假，但當這“謠言”如傳染病般肆意蔓延的時候，初聞者再多的疑惑也不得不放下了。
人心動蕩，軍心動搖，許三娘的叫嚷更將白澤推向深淵。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且蘭族內一些觀念早已根深蒂固，她再有高深莫測的武功又如何？頂多不過殺死幾個人而已。
自那日後，白澤於北城樓出現過三次，從此，便再不見了蹤影。
再沒人提及且蘭國計劃中的國師勞軍。
新的且蘭王親披戰袍趕赴江陽西嶺，禦駕親征。
然而，大勢已去。
二十日後，珍州城破，那個做了二十五日的且蘭王被推上麵向大周京都的北城樓，斬首示眾。冰棺裏的夔兀屍體也被撈出來，斬首，挫骨揚灰。
紫蘇和高濬回到烏洛江的營寨後才曉得，率領輕騎到來的是高濬的四哥高湜，此前一直駐紮在景昌雪峰腳，後出山與姚州駐軍會師將虞國軍趕出平南關，再而一起東向。此人比高濬大了一個月，據說天生神力，尤擅射箭，從來百發百中。有一次，一隻大鳥在雲際飛翔，高湜引弓射之，正中其頸，大鳥如車輪旋轉落地，卻原來是一隻大雕，從此軍中便稱他為“落雕將軍”。
紫蘇沒見過落雕將軍射大雕，隻大軍破城那日她的確見識了他的神技——他一箭過去，便將駐守北門的圖鄂的手反釘在了城樓的梁上！
但其實，他是一個有點羞澀靦腆，大多數時候沉默寡言的青年，看著像是高濬的弟弟。
聽說紫蘇要找白澤，他親自部署，一麵著人喬裝打扮在珍州城的東、南、西三麵圍堵白澤；一麵親自帶著人，在紫蘇和高濬的引領下衝進蘇納那處別苑，砸了那堵牆，下珍州地底密道。誠如紫蘇和高濬之前所料，密道已遭封固。
最終，無論地上地下，他們都沒能見到白澤的影子。
“對不住啊，小五……葉姑娘。”高湜搓著手，眼神像隻小白兔。
“哪裏，是我麻煩將軍了。”紫蘇忙擺手。
高濬攬住他的肩，哥倆走在一處，高濬道：“你若真對不住我呢，莫如教我玩玩你那支鳥銃，老弟我也想做個神射手。”
那支鳥銃在高湜手裏也是十分了得，隻到底是新式武器，射程上尚不及他的箭，但威力巨大，故而高湜兩樣都在用。
高湜當即答應。
營帳空地臨時設得有靶場，黃昏時，高濬便在那兒舉著支鳥銃練習。
“你說白澤會不會被那些長老抓了關起來了？”紫蘇站在他旁邊練習射飛刀。
“難說。畢竟，除卻他自己都一直蒙在鼓裏二十多年的身世，他對且蘭複國可謂勞心勞力，再沒人比得過的。”高濬眯著一隻眼，扳機一扣，“啪”一聲，鳥銃嘴冒出一股煙。看看對麵的靶心，他笑了。
“如果沒關呢，他會去哪裏？”
“我覺著，他不會就這麼死心的。還記得朵雅說過的話嗎？到底是誰將安和郡主和莊嶠在山中過夜的事，以及郡主出王府至中原的消息透露給且蘭人的？如今太子還臥床不醒，這裏邊恐怕還有得鬧。”
“這個時候，聖上還不將與且蘭有關聯的蘭惠妃和齊王禁閉起來嚴加看守嗎？”
“那又如何？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鹿死誰手。”
紫蘇想了想：“他會不會回聖湖，或者，許三娘會帶著他去蒼梅莊？”
高濬再發一彈，這次射偏了一點，未中靶心。
“我們去聖湖。”
前去聖湖的有三撥人。
首先是紫蘇和高濬。待得經過羅芒穀之時，他們見到了等待在那裏的雲開以及加上雲翼、雲飛和雲棲共五十人的雲影閣中人。
“這次我們打頭陣。”高濬道。
“可是，世子夫婦曉得了怎麼辦？”紫蘇記得高濬是沒有向他們透露雲翼等人的身份的，隻說是他自己的，江湖中人。
“還是那句話，江湖門派，閣主與我關係深厚，我借來一用，在前方替大軍探路。”
“你確定他們會相信？”
“隨便。”高濬無所謂，“上邊的人不欲他們暴露身份，那便由著世子和世子妃去猜吧。猜中了他們不會向我要賞錢，猜不中他們也不會吃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