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回過神來，也上去一看，這男人尖嘴猴腮一張臉，端看身形，似乎便是前日夜間與阿娜依在一起那人。
這麼說，他也是兩月前去莫仰莎的粥鋪那人了。再細看他臉盤、眉骨、山根、唇形，是且蘭人沒錯。
那人臉色青白，胡子拉渣，一雙眼小如鼠目，東躲西閃的，看起來和正派人士差了不止百裏之距。
高濯起身離開座位，抬眼示意站在一旁的莊嶠，道：“把這女人和她的孩子送到對麵院裏去。”
對麵的宅院就是他自己的居處。
“我要家去。”莫仰莎不明所以，有些驚嚇的樣子。
紫蘇忙笑著安慰：“平姐姐不必擔憂，對麵就是這位公子的住處，你過去讓寧兒好好躺著，等下我們一起走。”
莫仰莎這才去了。
高濯這才居高臨下將地上那人俯視了一瞬，鐵扇突然在那人後腦一敲。那人立時癱軟，喉嚨裏發出怪異的一聲“咕嚕”。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是惠仁堂專管曬藥的夥計，怎麼，沒處跑了，跑來這裏？還是說，你本在蘇納的生藥鋪做事，曉得你老東家有這一處宅子，這宅子還有護佑你安生的功效，所以你跑了來？”
那人閉上了眼睛。
“裝聾作啞？”
“錯了，三哥，他這是默認。”高濬笑道。
聽聞此言，那人倏地睜開眼。
“你看，我說中了吧。”高濬笑嗬嗬，蹲下去，與那人麵對麵。
四目相對，那人突然道：“沒想到，萃銀齋的東家原來竟是靖王之子，新晉南川郡王。那麼，這位便是三王子了。聽說三王子遊手好閑，一事無成；不過，這話恐怕不信實。”眼睛轉向高濯，唇邊自嘲，“小人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失敬，失敬。”
高濯“嘩”一聲打開鐵扇，黑眸幽暗如潭：“好說，叫我三公子足矣，沒有所謂三王子。”
“為何要擄走莫仰莎和孩子？”紫蘇已轉回他身後，見那人莫名其妙地還要來一段客套，心裏不耐，禁不住問。
那人轉了下腦袋，意欲看一下她，被高濬按住一把扭了過去。
“該死的女人，竟敢私自將且蘭王的骨血生在異地！”那人切齒，“我要做的，不過是要將孩子帶回且蘭族罷了。”
紫蘇挑眉，直覺自己是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哈哈哈哈！”高濬已然大笑。
那人怒瞪著他，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唉！也難怪，定是沒有人告訴你，夔兀根本不能生育。”高濬遞了個“這事不許你來說”的眼神給紫蘇，感慨道，“不過，難道你沒有聽說，你們的且蘭王有將強壯的男子選入宮中去服侍的癖好嗎？”
那人鐵青的臉登時又浮起一層醬紫，一時好不精彩。
“休得汙蔑！”他大聲怒吼，卻怎麼聽都是色厲內荏、虛張聲勢。
“死者為大，珍州安撫使、永安侯夔兀已死，我不汙蔑死人。”
“然後呢？為何要扯上我？”紫蘇又問。
那人再轉了下頭，被高濬再一扭，厲聲喝道：“問你你就答，看她做甚？”
那人卻不答。
“要見我的是不是白澤？”紫蘇再問。
那人仍是不答。
“看來是默認了。”高濬道，盯緊了那人的眼，“白澤丟下你自個兒跑了，是讓你在後麵抵擋一陣呢還是要你直接做犧牲？”
“南川郡王好不自以為是。”那人冷冷開口，“白澤是誰？小人不認識。”
“少裝蒜！身為且蘭人，你敢說不認識祭司？”
“且蘭人不尊漢人為祭司。”
高濬一愣，繼而大笑：“哈哈！這麼說，你們終於肯承認白澤不是且蘭人的事實了？有意思！但是呢，你們不尊他，尊別人也沒用，因為朝廷已下令不準且蘭族在設祭司之位。我也覺得甚好。其實一個族長就夠了，再有祭司，豈非添亂？珍州可經不起再折騰了！”
那人眼神似要吃人，卻又無可奈何，隻氣得嘴裏呼哧呼哧喘粗氣。
說起白澤是漢人的事實，紫蘇心裏一直有一個疑惑：白澤的臉其實更多且蘭人的特征，與許三娘和令狐雲霄都不大像，這是為何？是他那義父曲諾用了什麼能夠改變容貌的古怪法子嗎？
高濯忽道：“好了，現下你告訴我，白澤為何出現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