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再度回首,那人站在路當中,笑靨朗朗,如一陣清風,似一片明月。
紫蘇突然起了一股衝動——她想變成一朵雲,投進他懷裏。
可是,周圍來來往往人太多,她也終究不是那等恣意的人。
隻得隔著穿梭的人流,嫣然而笑,將自己化作一朵最明媚的花。
轉過牆角,緊跟著她的莊嶠忽然將她的手腕一拉,兩人躍上了房頂。
“阿嶠,你都不走路的嗎?”
“我帶姐姐體驗一把飛的感覺。”
紫蘇燦笑,迎著風,在藍天白雲下飛翔,飛過白牆黛瓦,飛過綠樹紅花,飛過喧嚷的街市。
不覺已站在萃銀齋的屋頂。
莊嶠提起一口氣,兩人落地。
腳底是萃銀齋後院的巷道,莊嶠大步往前去。
“等一下!”紫蘇急急叫住他。
莊嶠不解,抬眼看她。
紫蘇朝前麵揚起下巴。
彼時已近黃昏,狹長的光線斜照在牆上,而陰影的另一麵,出現了兩個蜷縮著蹲在地上的人影。
悠長的巷子裏,隻有這兩個人。
兩個人,他們的眼時不時朝紫蘇他們住的小院門口瞅。
“姐姐以為,他們會是誰?”
紫蘇略略皺起眉:“極有可能,是白澤的人。”其他的,她想不出還會有誰。
“這個白澤,他到底要做什麼?”莊嶠的眼冷了,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迅疾握起的拳頭“哢”一聲響,“他覬覦姐姐!”
紫蘇不語,腦中飛過與白澤接觸的片段,尤其是那合歡蠱。
眉頭倏地皺緊,仿佛吞下一隻蒼蠅。
“過去吧。”
地上兩人聽見腳步聲,抬起頭,卻沒有動。
紫蘇和莊嶠目不斜視,繼續前行。
那兩人縮成一團,純然無所事事的市井混混相。
然,這年頭,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兩道烏光同時亮起。
紫蘇的刀和莊嶠的透骨釘在低空中筆直如電。
地上兩人一臉呆滯,隻是在烏光將至時本能地閃避。
“哧——”
烏光極順利地去了它們該去之處。
兩人“啊啊”痛叫,在地上打滾。
“哪來的?”莊嶠踩住一人,揪住一人,拔了刀和透骨釘,兩樣物什紮得都不深,隻是試探和恐嚇而已。
兩人翻著眼白,隻顧叫,說不出話來。
莊嶠的腳一碾,手一沉。
兩人同時“哎喲——”大喊,齜牙咧嘴。
一人道:“兄弟!大哥!大爺!”
莊嶠再一搓,再一轉。
兩人痛得一腦門的汗水,臉都扭曲了。
另一人道:“別別,夠了夠了!”
先開口那人道:“我們隻是來看著這院子,沒做別的!沒做別的……”看看莊嶠的臉,“一……一直都在附近,隻是沒讓你們發現——娘哎!”
另一人抱住頭:“真的真的,真的什麼都沒做——哎喲!啊呀!”
莊嶠的臉冷如煞神:“我剛問你們什麼來著?”
兩人對了個眼。
莊嶠一手一個,提了他們的頭往牆上撞。
“別別!”一人嘶聲大叫,“我說我說!我倆在街上瞎逛,有人給了我們一陌錢,說讓我們來這裏守著。什麼都不做,隻是守著,天黑以後告訴那人這院裏人還在不在,每日一陌錢,就是這樣!”
“若是不在了呢?”紫蘇冷聲問。
那人想要抬頭看一眼紫蘇,被莊嶠抓住頭狠狠一撞。
另一人趕著大喊:“他沒說!他真的沒說!”
莊嶠又要提了他們的頭撞,“罷了。”紫蘇抬手止住,“你們願意守便守吧,還有錢賺,挺劃算的。”
兩人皆是一愣。
“阿嶠,我們進去。”
兩人這才醒悟過來,抱著腫著大包的頭,屁滾尿流地,跌跌撞撞爬走了。
紫蘇和莊嶠已進了小院去。
“姐姐……”
“他可能是要探查我的行蹤,明日上路以後再收拾。”
翌日,整裝出門。
巷道裏再沒見奇奇怪怪的人,紫蘇走得輕鬆。
馬車就等在巷外,隻是車夫變成了莊嶠和封小罐輪換。紫蘇出來時,正看見莊嶠和車轎行原有的車夫在說著什麼,那車夫一個勁地樂嗬點頭。曉得這是高濬的交代,紫蘇沒說什麼。
可是,她左顧右盼不見那人的人影,有點失落——說不來送還真的不來送啊!
他心裏大約還是氣惱她不夠“體貼”的。
紫蘇一笑,關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