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金瘡藥(2 / 2)

“你你你……”

“公子還痛嗎?不痛了對不對?等您回到府上,這手臂就能活動如初了,您可耐心點啊!”紫蘇臉上半點笑容都無,嚴肅認真、鄭重其事,“哎,那位大娘,您哪裏不舒服啊?快過來我瞧瞧。”

綠綢衫的確沒感覺到痛了,狠狠瞪眼看紫蘇,見她已經轉向來了一會子正縮在一邊的老婆子,到底哼了一聲,站起身來,朝門前一幫子雜皮使了個眼色。

刹那間,但見擼袖子的擼袖子,踢腿的踢腿,發一聲喊,盡數朝門裏擁來,且有好幾人撲向莊嶠。

可憐見的,雜皮終究隻是雜皮,還不夠冷麵郎君動兩根手指頭。

眾人尚不及看清楚他怎麼動的手,便隻覺身子某些部位一陣劇痛,一個個如小豬仔似的飛出鋪子,撲了一臉泥,吃了一嘴灰,哼哼唧唧,哭爹喊娘。

莊嶠踩住一胖墩兒的腦袋,紫蘇站出來,手裏拋上拋下的金瘡藥在六月的日頭下閃著刺目的金光:“本姑娘的金瘡藥,集百十種珍稀藥材精煉而成,感天地之靈氣,吸日月之精華,爾等見所未見,聞所未聞,要不要試一下啊?”

眾人腦袋搖得似撥浪鼓。

“不要啊。那阿嶠,再鬆鬆他們的皮吧。”

眾人腦袋晃得要斷掉。

紫蘇轉向那綠綢衫:“公子,不用金瘡藥,您的手臂可要化膿、爛掉喔。還有啊,所謂無傷不起寒,您有傷不治,身子抵抗力低下,風一吹您都得打噴嚏,流鼻涕,發燒咳嗽得肺癆。”

她一點笑容都不露,可那雙眼睛卻亮晶晶的,顧盼生輝,靈動多姿,真真是一泓秋水蕩漾在綠綢衫麵前,綠綢衫不由得伸出手去,覥臉笑道:“買,我買,好大夫,好姑娘,你有多少我便買多少。”

紫蘇將金瘡藥朝莊嶠一拋,轉過身去:“小罐,外麵八個病人,再拿七盒金瘡藥來,一盒五十兩,可收好嘍!”

封小罐嘴裏嘎嘣嚼著鬆子,蹦蹦跳跳跑出來:“來啦來啦!”

綠綢衫一個趔趄差點把自己摔倒,趴在地上的雜皮不僅身上疼,心肝子也疼啊——五、五、五十兩!

“五十兩,本藥鋪今日仍在開業優惠期,打八折。”紫蘇冷冷道,再去給那老大娘開藥方。

一幫雜皮乖乖掏了銀子,互相攙扶著,可算是走了。

隨那老大娘來的小媳婦拍拍胸口:“葉大夫要小心啦,領頭那人可是榮國公府小公爺,他今日受你這般折辱,隻怕不會幹休。”

老大娘也連連歎氣:“那些人都是有權有勢人家的公子哥,專幹鬥雞走狗、欺壓良善的事,咱升鬥小民可惹不起。”

紫蘇隻笑笑,莊嶠則麵無表情拿了戥子稱藥,封小罐丟了一顆鬆子進嘴裏,蹦回後院去碾三七粉。

空中忽然傳來幾聲鴿子的叫聲:“咕咕咕咕。”

紫蘇仰頭,一隻白鴿從鋪子前的槐樹前飛過來落在櫃台上。她立即咧開嘴,笑得似月牙。捧起那白鴿,她站起身來,一邊撫摸著它潔白柔軟的羽毛,一邊取下一個銅管,人走去後麵內室。

銅管裏隻得一封短箋,畫著一個小人,小人腰間掛著一個荷包,那荷包卻畫得有點突兀,用丹青著了色,連上麵繡的一片紫蘇葉都清清楚楚顯出來,旁邊四個字:江陽,想你。

原來他去了江陽,佩戴上了上次托雲影閣的人捎去的荷包。

紫蘇摩挲著那小人出了一回神,然後取過紙筆來,依樣畫了一間房屋,裏麵坐著一個小人,依稀辨得是一個女子,旁邊大大地畫了一麵迎風招展的旗招,上書:杏林藥鋪。

看了看這幅簡圖,她又想在紙箋角落裏寫上兩個字,躊躇了一晌,終究沒有落下筆去。

也罷,且等著他來吧。

那榮國公府小公爺過後幾日果然又來了。這次聲勢有點浩大,二十來號人,個個提一條臂膀粗的哨棒,小公爺縮在後頭,前麵抬著一副擔架,上麵躺著一人,捧著肚子,一聲接著一聲地嚎叫,直教人擔心他的腸子會不會就這樣被嚎斷。

打頭的是個大塊頭,凶神惡煞地將棒子往櫃台上一捶,吼道:“臭婆娘,看你賣的好藥!”

彼時莊嶠去了茅廁,前堂隻紫蘇一人,見這幫人來,圍觀的倒不少,隻都遠遠地站著,這塊頭一聲吼,又全都往後縮了縮。

紫蘇不慌不忙地站起來,仰起頭,與這塊頭眼對眼,一字字道:“本姑娘從不賣壞掉的藥、爛掉的藥,當然賣的是好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