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杯淡鹽水通常是由當值的丫頭兌好裝在水罐裏,待父王進吟風閣便由王公公侍奉他喝。而在那丫頭將水罐放在父王書案上時,負責打掃的素巧通常尚未離開。”
紫蘇點了點頭,這其中必定還有許多內情,不然不會查了這麼幾日,也不會突然的將兩月前的事情以及這名叫素巧的丫頭查出來,但更令她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怎麼又是寧王?他真有那麼迫不及待嗎?
“你覺得,真會是寧王嗎?”
高濬搖頭:“不清楚。我隻曉得寧王是朝中呼聲最高,而他自己又最活躍的爭儲者。”
紫蘇聽得心頭一顫,這是先高高捧起再狠狠摔下呢還是槍打出頭鳥?
“三哥已將成都那邊的事稟報了皇上。”高濬又道。
“那再加上這事,寧王豈不是……”
高濬勾起唇:“靜觀其變吧。”
前麵是一座假山,剛拐過去,兩個女孩堵在麵前,卻是高漪和她的貼身侍女,也不知在此等了多久。
那高漪別的人不看,隻衝著莊嶠便喊:“莊嶠!”眼淚汪汪的,竟是要哭的模樣。
幾人都有些錯愕,高濬更是黑了臉,低斥道:“漪漪,這是做什麼?”
高漪不理她,一雙淚目隻定在莊嶠身上。
莊嶠臉上沒有表情,也不向前跨步,隻站在原地恭恭敬敬行禮,嘴裏道:“給郡主請安。”
“我有話跟你說。”高漪的語氣似乎不容拒絕。
可莊嶠還是淡漠的樣子道:“屬下與郡主無話可說。”
“你……”高漪的眼淚奪眶而出。
“莊嶠,你好大的膽子!”旁邊那侍女衝莊嶠吼。
眼看再下去隻怕更加難堪,紫蘇便想著去安慰一句也好,高濬卻冷冷道:“蓮心,送郡主回屋去!”
“我不走!”高漪將身子一扭。
“那我們走。”高濬拖起紫蘇,腳不沾地的,瞬間飄出去老遠。
莊嶠也不看高漪一眼,以一個屬下對主子那樣的慣常姿態,微微低著頭便從她麵前過去了。
紫蘇忍不住回頭,見高漪兩袖掩麵,已是哭得稀裏嘩啦。
如此一路疾步出了王府,高濬才歎口氣,道:“此事若是讓王妃知曉,少不得又是一樁官司,莊嶠,你可能承受?”
莊嶠垂著頭,臉上神色還是那般淡漠:“屬下明白。”
紫蘇心疼得跟什麼似的,便從高濬手裏抽出自己的手來,過去拉住莊嶠的胳膊,回頭對高濬道:“你先上車,我和阿嶠說兩句話。”
王府門口沒有閑雜人等,紫蘇拉著莊嶠邊走邊說。
“阿嶠,你告訴姐姐,你喜歡郡主嗎?”這句話,是紫蘇憋在心裏好久的,這一次,無論如何不能再讓莊嶠逃避了。
然後她盯著莊嶠,不放過他的眼睛和臉。
有點出乎她意料的是,雖然依舊沒有在他臉上和眼睛裏看到什麼,但莊嶠終於回答:“我,心動過。可是,有些事,不是隻有心動,隻有喜歡便足夠了。”
他說得這麼平靜,紫蘇心裏越加難受。固然,高漪和他雲泥之別,兩人之間隔著太深的鴻溝,但是,若真是兩情相悅,願意去付出代價,就總有法子去將那鴻溝填平的吧。
“阿嶠是灰心了嗎?你聽姐姐說,等我們把藥堂和宅子拿回來,憑藥堂的收入,雖然沒法和皇家的尊容相比,但也足夠過富足的生活。”
莊嶠搖頭:“姐姐,不是這麼回事。”
紫蘇不解:“那是怎麼回事?”
莊嶠道:“我都說了,我的確是心動過,甚至也因此痛苦過,但是經過這兩年在外麵的曆練,我發現,心動已經淡了,喜歡也沒有那麼濃烈。原來,這一切都是可以改變的。”
停頓了下,他少有的歎了口氣,“所以我就想,郡主的心也會改變的吧。”
紫蘇驚訝了:“可郡主她……”
“郡主她出身高貴,自小錦衣玉食,周圍來往的人都不是我等升鬥小民,而一旦她下嫁於我,起始或許新鮮,久了,她會失落,會厭煩,會抱怨,會痛苦。那是我不願看到的。”莊嶠的語氣甚是冷靜。
紫蘇皺眉:“說千道萬,還是你自己沒有信心。”
“姐姐,信心一詞因人因事而異。我自信可以跟著姐姐學習識藥、煉藥,跟著殿下學習做生意,也自信將來或可富甲一方;可是,我再如何自信,再如何富足,也終究不是皇家勳貴,給不了郡主習慣了近二十年的生活。”
一席話,聽得紫蘇愣在當場,心裏更像是吞下去一大口油似的,又悶又堵。
好一晌,她才又道:“可是你卻勸我……”
“你不同。”莊嶠截斷了她的話,“你有足夠的能力與殿下比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