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有點生硬,就看這人如何反應。
高濯當然沒有好臉色,幾乎是氣急敗壞:“我說過……”
此時雲開和宗伯都已退後,門外也不見有陌生人,紫蘇便搶了他的話:“來胭脂鋪子的都是女人,文姐姐為何不能見?再者,以三公子的能耐,我不相信您會在乎內幃女人的那點伎倆。”
高濯抿起唇,一副想要吃人的模樣。
紫蘇回瞪著他。
兩人打了一番眼底官司,最後高濯眼一眨,腦袋一歪,道:“有些事情看來我得跟你說說。走吧。”
不遠處便有一家茶坊,兩人找了個幽靜的角落坐定,各要了一盞清茶。
然後紫蘇先開了口:“她到底是誰?為何進了教坊司?”
高濯盯了她一眼,忽地笑了:“我曉得你要說什麼,不過恐怕你要失望了,我的阿鶯不是你莊家的女兒。”
紫蘇一怔。她的確懷疑文鶯很可能是莊家丟失的那女孩。
竟然不是啊……
“原來三公子也曉得我們莊家的事啊。”她笑了笑。
高濯哼了一聲,道:“阿鶯之父任湖州和洛州知府期間,犯了瀆職罪、貪汙罪,以及其他一些罪,發配西北戍邊,阿鶯入洛陽教坊司。她父親的一係列罪過是我暗中查明的,因此,阿鶯她恨我。”
紫蘇張大眼。她震驚的不是他說的內容,而是他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說與己無關的事,可偏偏這事跟他有關啊。
“那年她十七歲,我看上了她,設法將她從教坊司弄出來偷偷養著。本來一切都很好,我也一直忍著沒碰她,可是她竟然打探出了背後的事,於是她跑了。她很聰明,曉得怎麼躲我,這一躲便是兩年。她竟然逃了我兩年,你能想象嗎?”
這還真的是……
紫蘇瞧著對麵的男人一口喝幹了盞中的茶,“咚”一聲將茶盞擱在桌上——他的語調始終是無波無瀾的,可是他的舉止卻毫不掩飾他的內心。
“那麼,這其間有寧王什麼事呢?”文鶯說過,去找寧王的麻煩也是為了她自己,這話紫蘇可記憶猶新。
“文知府是寧王手中的一顆棋子,事發以後,這顆棋子便成了棄子。丟卒保帥,懂嗎?寧王曾經到過文家府上,所以阿鶯大約猜到了一些東西。”
紫蘇頷首,又不由得感慨:文鶯難以啟齒的事,在高濯這裏三兩句便說完了,唉!
“寧王快要大難臨頭了吧?如此,文姐姐也該高興了。”
高濯不置可否。
紫蘇還惦記著鋪子的事,便問他:“那你到底同不同意文姐姐做胭脂水粉的生意啊?其實你不用擔心她的臉會被人看見的吧,比如說——”她指了指他的臉。
高濯看她一眼,沒說話。
“其實我還是疑惑,她一個閨中女子,能有幾個人見過她的臉呢?你是不是太過小心了?”
高濯冷哼:“你懂什麼?阿鶯在京城生活了十一二年,這裏遍布她家的親友,便是我家漪漪,還曾經是她的手帕交。”
紫蘇心裏狠狠一滯。她想起初到京城的那一晚,文鶯一副初來乍到的怯生生模樣——原來都是做戲!
不過,也是難為了她。
“那這鋪子的事,你是不同意囉?”
“同意。”高濯出人意表道,“但是,必須讓你鋪子裏那個帶著小孩的且蘭寡婦過來陪她。”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紫蘇訝異,又急急地搖手。開玩笑,莫仰莎是必須要跟著走的。
“為何?”
紫蘇便將那子母蠱的事情講給他聽,“倘若因為白澤而讓文姐姐受到傷害,我良心何安?”
高濯聽後,立即道:“那這鋪子的事我再和阿鶯說說。”
看來這一趟是休想得到肯定的答複了,紫蘇隻得作罷。
再看時辰也差不多了,她便準備跟高濯說文鶯吃藥的事,然後回藥鋪去。
正適時,高濯從懷裏掏出一本泛黃的書來,放在桌上推給紫蘇,一麵道:“我也在暗中查探我父王中毒的事,很巧在一間藥鋪裏搜出來這樣物事。”
紫蘇拿過來一看,差點跳起來——
竟然是《百毒集萃》!
與她手中那本內容一樣,筆跡不同,完完整整沒有缺頁的《百毒集萃》!
“公子從何處得來?”紫蘇感覺自己的嗓子都在發抖。
“昔日莊家藥堂的一間小鋪麵裏,叫做什麼三七藥鋪。”
翟景!
紫蘇腦中立時蹦出那個麵相清俊的大夫來。
“那藥鋪我去過,翟大夫如何會有這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