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這便離開陸家別業,季恒留了下來。
高濬揉了揉眉心,對高漪的作為,他真是無語:“也不知她哪來的毒藥?還要讓陸臻失去部分記憶!這要讓父王他們曉得,她就哭去吧!”
紫蘇垂眸:“那是且蘭毒藥,是我師父煉製出來的。”
高濬的手猛一下從額頭彈開:“什麼?”
紫蘇歎氣:“當初在青川和蓼花洲的時候,我們為了要配出‘千裏散花’的解藥來,我把那本《百毒集萃》給他看過了,他翻了一遍又一遍,記住了那上麵的幾種毒藥,後來就給弄出來了。”
“這老兒!”高濬吃驚已極。
離開鷺湖,繞過半座山峰,紫蘇突然想起莊家昔日的那藥園來,不若趁此機會去看一看。
藥園在鷺山以西,山腳下一片二十來畝的寬闊園子,但是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和灌木,也有一些艾蒿、忍冬、野菊等特具頑強生命力的藥草在風中搖擺。那棵白果樹還在,掛著一樹黃葉,樹下是坍塌的頹垣斷壁,無聲地訴說著這裏曾經有人居住過的痕跡。
“這麼大的藥園,毀了做甚,給其他藥堂也好啊!”紫蘇歎惋。
“因為在這裏拿到了毒死先帝的毒藥,此乃大逆不道之地。”高濬道。
多麼牽強又蠻橫的理由!紫蘇搖頭。
兩人在亂草裏走了一圈,紫蘇摘了些野菊花,高濬看著好看,摘下一朵來給她插在鬢邊。
盈盈的秋光裏,兩人相視而笑。
身後,雲翼忽然喊了一聲:“殿下!”
兩人都是一驚,抬頭一看,臉上的笑同時僵住。
四周圍,黑壓壓慢慢走近一群黑衣的蒙麵人,個個手裏端著精巧的弩弓。
“是我去給你爹解毒那晚那些人。”紫蘇望著那些弩弓。
“是啊,我還在想他們怎麼不出現了呢!”
“因為你爹查得緊。”
“或許。”
四人緊緊靠攏。
莊嶠和雲翼拿出了武器。
“要不先問問他們到底是哪幫人?”
“你傻了。”高濬揉揉紫蘇的頭,“這種話是要在他們死之前才問的。”
然後他道:“出手!”
嗖——
話音一落,莊嶠的透骨釘和雲翼的鋼絲激射出去。
高濬則拉著紫蘇往草叢裏一蹲。
透骨釘去勢如電,鋼絲橫掃一圈,如霓虹流水般劃過,蒙麵人們紛紛閃避,有避不及的,中了招。
弓弦上拉滿的箭矢“嘣”一聲飛出來了,齊刷刷如雪光在空中閃爍,淩厲、噬血,誓要致人於死地。
莊嶠和雲翼拉開架勢,箭矢落地,空中一片“叮叮叮”的響。
高濬盤腿坐好,拿出玉笛,著唇便吹。
高亢的一音振蕩原野,背後便是青山,紫蘇看見,不過瞬息,便有鳥兒撲啦啦飛了下來。
蒙麵人們經曆過他這一招,自然有所防備,有人的弓弩轉了向,抬高,射向飛鳥。
紫蘇的心提了起來。
眼前一線流光飛舞,雲翼手中那柔韌的鋼絲望空一劈,“唰——”箭矢落地。
紫蘇的心稍稍往下降了降。
笛曲繼續飛揚,因灌注了高濬雄厚的內力,聽去便似一波又一波連綿不絕的鬆濤,將棲息於林中的鳥兒都吸引了出來。大的,小的,剛猛的,輕盈的,草地上空群鳥翱翔,蔚為壯觀。
鳥兒的武器便是它們尖尖的喙和鉤爪。
蒙麵人們隻露出了眼睛和手,恰正是鳥兒的目標。有人開始痛叫,眼睛變成了兩個血窟窿;有人手一抖,弩弓脫手墜地。
莊嶠和雲翼縱身飛去,開始反攻。
紫蘇握著小刀,緊緊地護衛在高濬身邊。
突然身後一道勁風襲來,紫蘇想也不想,反手一拋,人再跟著旋身,眼波一轉,卻是兩個蒙麵人,悄無聲息地摸了過來。
那一刀被其中一人躲避開。
沒了弓弩,蒙麵人手中是鋒利的彎刀。
彎刀?
這念頭在紫蘇腦中一閃,手中的刀又射去,緊接著,眼前劈過一縷極微細的光,恰似穿過門縫的夕陽,那兩人的腔子裏便噴出了血,差點濺了紫蘇一臉。
紫蘇扭頭一看:高濯,與那晚在五裏橋一樣,罕見地裹著一身黑袍,威風凜凜,勢如煞神。
再一看,來的不僅是他,還有雲開。
高濬收了最後一個音符,起身來,拾起紫蘇的刀,笑吟吟遞給她:“好了,打打殺殺的事兒由他們去做吧。”